數十年,對洛晉再清楚不過,昔年洛齊離世他便意志消沉許久,洛燕的訃告傳來時他大病數月,如今洛楚薨逝,她的夫君可怎麼辦啊?
得知洛楚薨逝後的洛晉遭受了極大的精神層面的打擊,弟弟們都離他而去,年紀最大的他卻依舊活著。
當洛楚的靈柩被運回昭城葬入祖墳時,當洛晉看著洛希親手將洛楚的神位放入宗廟時,他一眼便望到了居在萬人之前的昭聖王洛陵神位。
“昔年您看著兄弟們一個個去世,也是這般痛徹心扉嗎?或許亦未曾有我這般痛吧,素王曾經站在死亡的盡頭,現在卻消失了。”
屋外是連綿不絕的寒風,一脈脈散在昭城外的支系都趕了回來,到了洛希這一代,聖痕已經基本上都消失,譬如洛齊一脈,在洛齊子嗣時就沒有了聖痕,但越是如此,昭城相邀就愈發的重要,昭城將所有支脈都召集起來,這是幾乎不曾見過的。
洛晉面色顯得有些灰敗,渾身都是濃重的藥味,就如同在藥罐子中浸泡過一般,諸脈子弟大多都是第一次見面,在這個亂世流離的時代不獨洛氏,大多兄弟一別,便是生死不復相見。
天下早已進入漢世,然昭城殿中所著衣裳卻未有半件漢服,自洛晉端為正中,左為唐姬,右為洛萱,皆服玄色金鳳錦袍,兩側數十人跪坐,或著玄衣、白衣、赤衣,皆繡金絲鳳凰,聖痕或有或無,皆垂首待言,俱為洛氏。
洛晉帶著暮色之聲於上首響起,帶著深深地疲憊,“封閉昭城召諸脈入昭城,引得天下側目。
想必諸脈心中皆有疑惑,皆有不安,不知道家族為何如何反常。
在你們都還沒有回到昭城時,我曾經想了許多次,該要如何與你們講這件事呢?
千頭萬緒,理也理不清,我該如何去告訴你們。
天塌了。
我們洛氏的天塌了。”
一言激起千層浪!
殿中眾人皆是一顫,有些難以置信的望向洛晉,這世上有許多人,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那一片天。
佛祖是佛教徒的天,天一道主是太平道的天,太上老君是道教徒的天,楚人以太一為天,秦人以少昊為天,曾經周人以昊天為天。
甚至在許多百姓心中,昭聖王亦是天。
他持著素王神杖,永遠的站在光明裡,踐行著素王的意志,代行著素王的神諭。
但洛氏的天,永遠只有一個,那便是素王,至高至聖的素王上皇,他垂眸在諸夏之地,於是有一千三百年不衰的洛氏。
可現在洛氏家主說什麼?
說洛氏的天塌了!
他們寧願相信天下諸侯不願意見到洛氏如天,進而舉世伐洛,也不相信素王上皇會出現任何的意外。
洛晉眉眼間帶著無比的憔悴,大祭司洛萱姑祖母持著神杖未曾言語,只是臉色深寒,讓眾人都不得不相信。
怪不得!
怪不得家主要召諸脈俱回昭城。
怪不得家主要封閉昭城。
果然反常之事定有緣由,但這緣由實在是過於大,大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洛晉重重咳嗽兩聲,只覺肺部的嚴寒亦溫熱了一些,嘶啞著聲音道:“洛氏建族一千三百年,歷代族長、子弟所行的道各有不同,但終究不過兩條,興諸夏道統,延家族之命。
千年來素王極少干涉家族,攘蠻夷為其一,拓西域為其二,素王之意,由此可觀。
素王庇佑,家族昌盛,千年家族,存續不絕,遍數太陽之下,未曾見別家矣!
素王照耀,諸夏昌盛,雖裂諸國,皆作強軍,燕拓遼東,夏守西域,吳定諸越,乃至蜀亦有南蠻開拓功業。
諸夏道統似堅不可摧也。
然天下之事,曰人力,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