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樓房旁邊的幾間雜房子裡開始了他的養豬生涯。
養豬也是很有趣的事情,這一點至少在我們的房東看來是這樣的。這也告訴我們,有趣和無趣其實並沒有什麼絕對的標準,也許你認為最是無趣的東西,在別人看來卻隱含著生命中的大樂趣。房東就在他的幾間雜房子裡養豬。房東的雜房子門前原有幾株花枝招展的桃花的,他開始養豬之後,那幾株桃花不但絲毫未受影響,反而因為有了豬們排洩物的滋潤,到了春天裡反而開得更加嬌豔了。
桃之夭夭,這是很美的景色。我失業之後的那一段時間裡,他甚至每天都往我房間裡跑,不停地鼓動我和他一起養豬,把他養豬的事業做大。但是不管房東如何在我耳邊鼓動,我對他的養豬事業始終沒有興趣。同時我還認為養豬這東西並不是什麼偉大的事業,用不著用一輩子去努力。而且我還懷疑養豬這種職業容易上癮,容易使人在人生的路途中喪失鬥志。我知道只要養了一頭豬就會停止不下來,就會接二連三地想養第二頭豬第三頭豬,對於我這是很可怕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並不缺少豬,當然也不缺養豬的人。所以我每次都斷然拒絕他,只要他提起養豬的事情我就拒絕他,把他打擊得差點把我從他的出租屋裡趕出去。後來他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我,當然捱到我要交房租的日子他還是會準時出現,他會理直氣壯地向我要房租,當然這已經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說那天晚上我們回到屋子裡,把被雨淋溼的衣服都脫了下來,然後洗了個澡,就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動彈了。這時候外面傳來房東的豬們哼哼唧唧的聲音,還有遠處火車穿越這個城市發出的聲音。這兩種聲音一遠一近,就像人們文學創作中經常使用的虛實結合的手法一樣,亦真亦幻,把我搞得一時睡不著覺。我們躺在床上一時睡不著覺,這個時候王小花想起了叫我寫小說的事情來。她就大叫起來。她問我構思得怎麼樣了。我說不怎麼樣,但是要寫一個小說出來,並不是多難的事情。
我說:“我也可以編一部小說出來。”
王小花聽了我的話,就激我說出來。
我知道我要敘述的故事是一個女人的故事,但是那天我仍然堅持說,我們的故事就從一個男人開始吧。
王小花聽了我的話,很有意見。按她的意思是既然故事講述的是一個女人的故事,就理應從一個女人寫起,我這樣寫是信口開河,明顯地偏離了故事的主題,沒有讀者可以忍受這樣的事情。
她斬釘截鐵地說:“沒有讀者可以忍受這樣的事情!”
於是我又不得不花費了不少時間向她解釋,我這樣寫是有道理的。
我說:“我要說的這個男人,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男人。他是那個時期沉默的大多數之一。所以從他寫起,並不沒有偏離故事的主題,相反的,倒給故事的發展留下了餘地,讓讀者看起來更為有趣。”
她聽了我的解釋,就說:“你說清楚點,他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
我說:“他是一個奴隸。他沒有名字。他的名字就是沒有名字。”
她聽了我的話大叫起來,她說:“劉二,你他媽的在耍我?!”
我輕輕地對她說:“不,我並沒有耍你。他沒有名字,因為他是個奴隸。”
我說的話並不是在騙她。如果你們都學過歷史,你們就應該知道那時候奴隸應該都沒有姓氏,也沒有名字。因此沒有名字就是他們的名字。如果我們一定要稱呼他們,就只能說是奴甲,奴乙,奴丙等等。當然這樣稱呼也不好,而且容易和歷史上某個朝代君主的名字相混淆,大家都知道他們喜歡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一些動物的骨頭或者王八的龜甲上,也是某甲某乙某丙這樣開始的,據說這和天干地支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絡。所以,如果我一意孤行一定要這樣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