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川的眼神滯了滯,抓住喜嵐小手的大掌一下子沒抓住,喜嵐的手從手掌間滑下去,只是這停滯只有幾分之一秒,他快速地回過神:“有時候吃苦是為了更好地記住過去,讓人們不再犯錯誤。”
喜嵐有些不適應陸承川說這樣的話,她咬了咬下唇,然後笑顏如花:“承川你沒有錯。你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我知道爸爸和陸伯伯曾經交情很好,雖然他們都犯了錯,但是他們也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你沒有錯。難道……難道你記恨爸爸沒有幫你?”
“你不會懂的。”陸承川放開她的手,沒有回答喜嵐的問題。
喜嵐越發覺得陸承川的背影那麼蕭索,知道那一段童年哪一些往事,必然是傷害了這個曾經花樣年華的少年,在他最需要扶助的時候,他們沒有人幫助他。
陸承川怎麼開口回答喜嵐呢?他的心裡並不平靜,當年父親出事的時候,喜嵐還是個小孩子,自然什麼都不懂,也正是因為這樣,喜嵐才更加沒有負擔地長大了,儘管喜國煥失勢,儘管喜家風光不在,儘管生活一貧如洗,但是喜嵐還是擁有了完整的無憂無慮的童年。而陸承川,一個尚未成長的孩子,卻不得不面臨生活的危機,獨自在社會上混日子。
香蜜湖會所,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世界。孟靜楷心不在焉,竹廠地塊的規劃已經出來了,甚至在那塊絕佳的地點蓋什麼房子都已經設想好,就剩下一樁事攪和得他心神不寧。一家釘子戶,死活不搬。半夜去砸窗戶砸門,丫的報警,警察自然是要出動的,這種偏袒的事兒也不好做得太明顯,象徵性地調解一下,但是卻攪黃了孟靜楷的好事兒。這拆遷公司辦不了的事,最後還是得孟靜楷來擦屁股。
“孟先生,我叫你大爺成不成?”那拆遷公司的劉大頭真是一腦門兒的汗:“那家是什麼人,您怎麼不事先知會我一聲?”
孟靜楷雙腳擱在玻璃矮几上,悠閒地吹著菸圈,劉大頭滿頭大汗的模樣委實可笑,他抄起手邊的面紙盒敲了敲劉大頭的腦袋:“知會你?我給錢你辦事兒,還要小爺我知會你?”
劉大頭更是心急如焚,手裡端著的洋酒都灑了出來:“哎喲,爺爺哎,您是不怕,我這兒真是得罪不起。要不然,要不然您老就破財消災,多給幾個錢了了這事兒吧!”
“喲,你是要我做冤大頭啊。”
“那是何主任的岳母家。我們這小小的公司真是……”
“何玉峰?”孟靜楷挑了挑眉:“這點小貨色,你就嚇成這樣了?你去拆,三天之內拆不下來,我可一個子兒也不給你。”他將一支抽了一半的香菸丟在酒杯裡,呲呲地冒起了一縷青煙。
劉大頭嚥了咽口水:“您這不是成心耍我麼?”
孟靜楷揚起嘴角淡淡一笑:“你說對了。”
劉大頭年少就在江湖上混,也見過不少辣子頭,像這些官家子弟他見得多了,也沒哪一個像孟靜楷這般無法無天,但是劉大頭比孟靜楷到底虛長了幾歲,這孟靜楷不痛不癢地給他難堪,他也越發覺得下不來臺,砰一聲將酒杯砸在玻璃矮几上,呼啦一下站起來指著孟靜楷說:“孟老三!你別欺人太甚!”
孟靜楷眼皮也不抬一抬,兜手將杯子裡的酒朝劉大頭潑去,那劉大頭沒料到,更是不偏不倚倒了他一臉。琥珀色的酒液滴滴答答順著劉大頭那鋥亮的光頭往下淌。
“我還不知道什麼叫欺人太甚。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他悠閒地靠在沙發上,像是欣賞春日美景一般看著劉大頭。
“媽的!你這王八犢子!敢給老子難堪!”劉大頭覺得在手下面前丟了這樣的臉簡直是奇恥大辱,他一個跨步一腳登上了玻璃矮几,右手早就握成了拳頭要朝孟靜楷的臉上招呼過去,忽然間,他呆住了,維持了那個姿勢,一腳在矮几上,一腳甚至懸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