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眼眶都是紅的。
我把問題埋在心裡,拉過了他的手——此時兩手緊緊交握,卻是覺得徒勞般地無力。
“那……什麼時候開始治療。”我扯著嘴角笑了下,問道。
“……明天。”
“哦……”
他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換下了剛剛不由自主地黯淡下去的神色。他長長的手臂伸來,把我拉進了懷裡。
“別擔心。我會陪著你的。”
“……嗯。”
“……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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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後的治療,對我卻是如同折磨一般。
每週的放射治療與化學治療都讓我更覺乏力,治療後的頭痛也同樣難熬。
望著身邊比我還要難過的燦烈,我想陪他多說說話,讓他放下心來,卻無奈每次治療完我都只是疲憊地躺在病床上,連開口的力氣都是奢侈。更別提每次發病時,那蝕骨的痛更是讓人備受煎熬。
“很難受麼。”
燦烈心疼地望著我,語氣裡滿是無能為力的焦急。
“……還好。”我虛弱地開口,“沒事……別擔心……”
他用手捂上我的胃部,用他那溫暖厚實的手掌輕輕揉著。
“不知道會不會好一點……”他小聲說著。
我牽動嘴角,但大概笑得很難看。
面前的他,我的燦烈,不過才是二十歲的男孩子。他也是很無措的吧?器宇軒昂,驕傲得如同小王子一般的人,或許還未曾學會要怎樣好好照顧一個人,命運的突然安排便讓他要這樣照顧如同廢人一般的我。
你是這般的美好。這般的帥氣。
你該是永遠站在陽光下的人啊。
你該屬於整個世界,是簇擁者們朝暮間的夢。
而不應被任何人絆住腳步。
——我不想毀了你。
曾對你說過的話,現在依然是我心中的困擾。
對不起,燦烈。那時對你撒了謊。我並不是時時刻刻都是信任你的。
——與其這樣講,倒不如說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吧。
當隱約猜到自己病情的時候,我一瞬間的恐慌,全部是來源於對你將要離去的擔心。你那時抱著我,安慰我道“我會陪著你”,我卻依然覺得不真實。
那時的我,手輕輕地撫在你的後背,頭靠在你的肩上,想在你面前撐住最後一絲笑容,心中浮起的卻是巨大的悲傷。
我怕你太過勞頓。我怕你是對我心懷愧疚。我怕你撐不下去卻依然選擇陪著我。你總是那麼善良。
我相信了你的愛,但卻還是不敢期許你的“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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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的治療之後,一日凌晨,胃痛又把我從睡夢中拉扯回現實。我縮在床上,疼得咬緊牙關,實在受不住了,便撐著坐起身找藥。
我開了床頭燈,拿過桌上放著的止痛片,卻無力給自己倒杯熱水。
就著杯裡剩的涼水喝下了藥,卻覺得那股冰冷刺激得人更加不舒服。
Painkiller。真是神奇的東西。它並沒有扼殺疼痛叫囂的源頭,而是麻痺了人的神經,讓人暫時跌入了遠離傷痛的假象中。
疼痛似乎有了些許的舒緩,但依舊難熬。
我輕揉著胃部,難耐地低下頭時,卻忽然看到了枕上的幾縷烏黑。
這樣看著,竟讓人有些恐懼。
我怔了怔,上前拾起了那些掉落的發。
手竟是顫抖的。
假如說之前的各種藥物以及治療都還未能讓我對於病症產生太多的實感,而現在這幾縷髮絲則把我硬生生地拖到了現實面前。
我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