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完啦。」李思拉著李心玉的手指,奶聲奶氣道,「姑姑,我們去放紙鳶好不好?」
「姑姑和太傅爺爺有事要議,阿遠和姑父去玩罷。今日天氣陰沉,紙鳶飛不高,不如讓姑父帶你去練射術如何?」
「好。」
李思很聽話也很懂事,聞言從李心玉懷裡跳下來,邁著小腿兒蹬蹬蹬地跑到裴漠身邊,拉住他的手,還不忘朝李心玉揮揮小手:「姑姑再見。」
裴漠勾著嘴角,單手將李思抗在肩上,旁若無人地凝望著李心玉,問道:「中午想吃什麼?」
李心玉眯了眯眼,笑著說:「水晶藕夾,雞茸豆腐湯,清蒸鱖魚,八寶鴨,再給阿遠來一碗嫩蛋羹。」
「好,我去做。」裴漠說完,扛著咯咯脆笑的李思離去。
「咳。」王太傅覺得自己出現在這實在是太突兀太多餘了,清了清嗓子訕笑道,「公主殿下和蕭國公的感情真好,小殿下也被您教養得很好,不及三歲就能背誦《千字文》,已是很難得了。」
「阿遠很聰明,不僅會背書,而且能識寫許多簡單的字了。」說到這,李心玉有些小小的驕傲,「本宮是拿他當親兒子教養的。」
「那可真是了不得了,尋常小兒在他這個年紀,都還是心智未開的混沌狀態。小殿下將來,可堪大才啊!」
「承您吉言。」
說到李思,王太傅不禁又想起了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太子,不禁又是一聲嘆息。
李心玉猜出了他的心事,便道:「皇兄是您的學生,他的資質和品性您最清楚,有些人天生適合運籌帷幄,有些人便是經歷再多也學不會這一套。」
見王太傅著急地張嘴,李心玉又道:「您放心,本宮會定期是山上探望皇兄,請他下山。不過,若他實在不願意,本宮也不能帶兵押著他下山,還請太傅放寬心。」
王太傅嘆了一聲:「若太子實在不願,這重擔,怕是要落在小殿下身上了。」
六月初,李心玉與裴漠帶著李思再次出城上山,拜見李瑨。
此時正是盛夏,但幽靜的山林中古木岑天,空山鳥語,風入松林,沁涼得很。
自從李瑨出家後,朝臣隔三差五就要結伴來寺中請太子出山,一會兒高聲啼哭,一會兒在佛像前許願『希望太子早日回朝』云云……佛門講究清淨修行,後來老方丈實在不堪受擾,便單獨將李瑨從寺中劃出,在山後令分了一座獨立的小禪房給他。
小沙彌領著李心玉他們繞過彎曲的竹林小道,過了一座生著青苔的石橋,便隱隱看見林中冒出一點暗青色的屋簷,復又上了百餘級石階,終於到了李瑨修行的禪房。
李心玉將李思交到裴漠懷中,伸手叩響了斑駁落漆的門扉,聽見裡頭李瑨的聲音平穩傳來:「施主請進。」
李心玉心頭一酸,深吸一口氣定神,這才吱呀一聲推開了木門。
昏暗的光線下,禪房空蕩冷清,唯有青燈古佛相伴。案幾後,李瑨一身灰色的僧袍,盤腿坐在團蒲上,安靜地抄著經文,見李心玉進來,他擱筆抬眼,緩緩站起身來。
即便看到了他曾經最討厭的裴漠,看到了曾經最疼愛的兒子,他的神情也依舊平靜,並無半點喜怒波瀾。
他真的變了許多,眉目之間再也沒有半點浮躁之氣,雙手合十的樣子,竟有幾分飄逸灑脫。
李心玉一時不敢相認,直到李思從裴漠懷中扭下身來,噠噠噠地跑過去,仰頭看了李瑨半晌,忽的伸手拉住了他的僧袍,脆生生問:「爹,你的頭髮怎麼沒了?」
李心玉有些小小的驚訝。李思的記憶十分出色,時隔半年多未見,又是個年僅三歲的幼兒,竟然還能一眼認出自己的父親。
李瑨也神色微動,蹲下-身撫了撫李思的腦袋,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