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雪也終於在寒風狂舞中親吻了大地。
這是一個破舊的房子,裡面盛滿了雜貨與發了黴正泛著惡臭的糧食。當然,在這堆積的雜物中,還有一個衣著單薄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的女人。
她的雙手已被凍紅,透過窗子飄進來的雪花不時落到她沾滿汙水的頭髮上,轉瞬消失不見。
她又是使勁擰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令自己保持清醒。因為她知道,若是在這樣寒冷的天氣睡著的話,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被關在這裡已經有四天了吧,她已數不清楚。若是被抓來的那兩天她還關心著時間,那現在的她就只有活著這一個想法了。
畢竟,只有活著她才有機會出去見到薛志山,她才有機會問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被關在了這裡,…還為他受了這麼多苦。
他會知道嗎,就在剛剛,他的夫人得意洋洋的離開了這裡。而她,身上則又多了幾塊淤青。
晃得,她帶血的嘴角咧起一個痛苦的笑容。因為她剛剛竟在為那女人只是令下人打了自己兩拳,沒有再揮鞭子而竊喜。
或許是連那女人都不忍心再在這殘破的身體上揮鞭子了吧,畢竟她的身上真的一塊好肉都沒有了,密密麻麻的血痕佈滿了她全身,就連臉上都是大片的紫色淤青。
若是現在給她面鏡子,或許她都認不出鏡中人是自己吧。雖然知道自己現在定是很狼狽,可在她的記憶中,存留的仍舊是自己那粉黛妝面,笑顏如花的媚人面容。
她想,若是當日跟著那個鍾副統領離開這裡,現在就不會又冷又餓的守著一群發了黴的糧食了。
她會在一個供著火爐的潔淨房間中,穿著樸素又溫暖的衣服,而屋中央的圓木桌上正好擺著兩杯小酒。
她彈琴,彈完一曲又一曲,直到彈累了就小酌一杯。那桌上的另一杯呢…,另一杯,…就留著給來找自己的薛志山好了。
想到這裡她笑了,笑的幸福又甜蜜。就連嘴角開裂的疼痛都忽視了,直到粉紅的鮮血倒流進她的口中泛起鹹味,她才驚得收住笑容,又恢復了木訥無神的表情。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冷風伴著大片雪花吹到她的面板上都是刀子,割得她肉生疼。沒有辦法,她移動身子又向那堆發了黴的糧食靠近些,渴求汲取些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一碗冰涼的水撒到她的臉上,激的她立馬站起身,怎奈還未站穩就又被一腳踹倒在地上,骨頭錯位的咯吱聲震耳欲聾。
“激動啥!”,這是一個滿身油漬的男人,不僅長得下流樣,說話也粗俗的很,“這麼多天了還不知道規矩吶,啊?今天心情好,給你剩了點飯,快吃吧。要是敢剩下一口你就等著挨鞭子吧。”
迎花顫抖著雙手將碗接過來。
“呸!長得真是寒磣”,一口碎痰啐到地上,“都被打成這樣鬼樣子,連老子對你都提不起性趣,還想著薛老爺吶,快死了那條心吧。”
“……”迎花不語。
如往常一樣,他又是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大通之後,摔門而去。端著這碗冰涼的剩飯,迎花長嘆口氣。
她很懷疑這是那個女人刻意安排的,讓這人一定要在送飯的時候羞辱自己一番,而目的,恐怕也只是為了讓自己難堪,忍受不了折磨自尋短見罷了。
因為無意中她曾說過,若不是迫著外界的壓力,她早一刀把我給殺了,哪還用得著這麼費勁。
這話她是同意的,畢竟,天天都要想著來羞辱自己打自己,對這麼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官家夫人來說,也是很費事的。
她手捧著碗,看著裡面早已冰涼的剩飯,竟忽的沒了胃口。可她不能不吃下去,既是因為她現在需要補充能量好繼續與寒冷做抗爭,也是因為她如果不吃的話,那下次再想吃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