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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時間,就說火車晚點。就這樣,胖嬸帶著我們在車站廣場拐來拐去,又進了地道口。以前在家時,早聽她們說過北京的新鮮事,地鐵在電視裡也見過,可真要是坐到地下列車裡,我想像不出那是怎樣的感覺,一片黑暗嗎?能像地上這樣通風透氣嗎?

我緊跟在她們身後,有點暈頭轉向了,望著她們在視窗購票,然後一同進入了地鐵站臺。置身在地下站臺上,我反而覺得比地上要精緻得多,燈光明亮,乾淨整潔,就連四處的廣告牌也讓人耳目一新。與地面上最大的不同是:這裡顯得很清靜,喧鬧已被隔絕在地面上了。

在這等車的人也多,可看上去形色各異、三教九流,有的拎著皮包,有的挎著小包,有的拿著報紙,也有的兩手空空,都不聲不響地站在一邊,看上去都很斯文,有文化,有素質,悠閒地等在黃線之外。再瞧壓著黃線的,大都是行李背囊,主人們一個個蓬頭垢面的,渾身散發出剛下火車時獨有的汗腥味,我們這幫女人也在此列,那表情又好像在焦急中等待地面上的列車。不同層次的人立在黃線間,涇渭分明。

脫離了那列保姆專列,置身地下,在黃線之間,我窺探出人與人的不同,猛然感到自己是個外人,失去了在專列上的親近,感到這裡的地盤雖寬敞,卻沒有自己的位置,讓我望而卻步。生性敏感的我從別人身上聞出了自身骯髒的體味,這氣味鋪張開來,將自己壓縮得更加渺小了。我膽怯地朝後退出了幾步,卻又讓胖嬸拉到前面,說等會兒上下車人很多,別擠丟了。我才發現,啥叫出門難,這出門離不開一個“擠”字,擠進擠出,像個肉餅放在火爐上煎烤,出門在外打工都是擠出來的生活。我腦海裡閃現出表哥滄桑的臉龐來,那皺紋,那白髮,那鬍碴子,都是這樣擠出來的痕跡。

一陣轟鳴,一輛列車從黑暗中冒出身形來,停靠下來後,一個舉黃旗的工作人員在站臺邊一邊吹哨,一邊做著手勢,招呼我們靠後。我們這群人剛把行囊拿出黃線,車門就開啟了,我們蜂擁到車門旁,下車人很多,有人捏著鼻孔從我們身旁快速走過。人剛一下完,我們便又習慣性地擠上了車,而那些悠閒的人,跟在後面,不緊不慢地上了車。剛空出的車廂很快又被人擠滿了。我揹著包,跟在胖嬸的後面上了車,學著胖嬸的樣子,抓住把手,好奇地望著車廂裡的人。人們靜靜坐在那裡,不像專列那般吵鬧,人雖多,但秩序井然,就連成日唧唧喳喳不停的姐妹們也都沉默著。坐著的人跟站臺上那些悠閒的人表情很相像,有的看書,有的翻報紙,空手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有的人乾脆閉目養神。只是有些白嫩嫩的女人用手在鼻前輕輕揮動,像是在揮去我們身上的臭味。

阿蓮的故事 8(3)

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即便列車轟然起動,車廂也是沉靜一片,唯有廣播在用兩種語言預報著站名。

這就是地鐵,跟地面上的列車一樣,只是沒那麼吵鬧,沉靜著的列車空間雖小,我卻能感受到流通的新鮮氣息,只可惜讓我們身上的氣味沖淡了許多,揮手掩鼻的女人用動作表明了這地鐵裡的遺憾。

阿蓮的故事 9(1)

地鐵讓我感受到什麼是速度,穿過黑暗很快就到達下一個光明,人上人下,又重複著一樣的節奏鑽進黑暗中,而車廂內總是明朗著。我的目光只追尋著閃閃忽忽的影子在暗與亮中交替穿梭。當廣播道出天安門站時,我流離的目光才回到眼前的現實,本能地走在了胖嬸的前頭,跟著下車人流到了站臺,又馬不停蹄跟著人流就要向外走。胖嬸急眼了,一把揪住我,罵我像失了魂似的跟人走,走散了可不得了。

姐妹們朝胖嬸嬉笑說,當初你剛到北京時,還不跟蓮子一樣,一個人跑到了出口,差點走丟了。胖嬸也笑了,像是回到了過去那一幕:嬸子我太想見到城樓上毛主席的畫像了,乖乖,那麼大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