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別這樣了。」
出乎洛倫的意料,杜蘭陰晴不定地待了片刻,拂袖離去,似乎缺乏跟他計較的心情。
連一句教訓都沒有?
即使他擾亂了媽媽的計劃?
洛倫突然想到房間裡的那個人,有種莫名的恐懼感升起。他緊緊攥住了拳頭,克服著這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沒事的,什麼也沒有,他安慰著自己。
到了半夜的時候,城堡裡靜悄悄的。令人作嘔的味道略有消弭,帕迪忙活至大半宿,已將大廳打掃乾淨了。帕迪得到休息的機會,打著不必要的哈欠轉過了頭,誰知看到了一張緊繃著的臉,把帕迪嚇得差點跳起來。
帕迪摸了摸自己的左排第二根肋骨,餘驚未消地叫道:「哎呀,你……」
夜裡的回聲很響亮。對於帕迪來說,洛倫找上自己一定是沒什麼好事。既然不是好事,那麼肯定不想讓第二個人知道。帕迪把聲音壓得很低:「你找我有什麼事啊?這位少爺。」
洛倫抬眼望向他:「你去那傢伙的房間看過了嗎?」
「沒有,幹嘛這麼說?」
「我要拜託你辦一件事。」
洛倫稍稍踮起腳尖,跟俯□來的帕迪說了些秘密的事情。聽他道明瞭目的後,帕迪猶豫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非常堅定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恐怕不行。」
「為什麼?」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讓洛倫意外的同時大為光火。
「因為主人交代過,假如你提起關於那個人的事,不能聽信,更不能協助。」帕迪說完,沉默了一會,又接著道,「主人還說,無論你說了什麼,必須要轉告給他知曉。」
「他這樣說的?他什麼時候說的?」以前從沒見帕迪搬出這一套來。
「就是今天。」帕迪想了想,「大概六七個鐘頭前。」
若是真有那麼回事,不服氣也沒辦法了。洛倫在他這碰了顆軟釘子。但叫他這麼輕易地走開,卻是不大可能的。「你打算跟媽媽說什麼?」他威脅道,「最好明智一點兒,別幹傻事!」
作為看著他從小到大的人,帕迪很瞭解洛倫的整治手段,比如把地板抹得油亮光滑,使他的骨頭經受了次次近乎散架的重擊;比如往他睡覺的棺材裡丟死老鼠;比如暗地裡使絆子……再比如,只是單純地站著,用上冷冷蔑視的目光,天生的威壓足以逼得他心甘情願的臣服。
一邊主人的吩咐猶在耳邊;一邊洛倫的恐嚇歷歷在目。
抹把冷汗。
帕迪決定當回牆頭草。
「我什麼也不說。」他發誓,「我絕對不說,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不過,那件事是幫不上忙的,這是我僅餘的底線。」
雖然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可洛倫找不到其餘的突破口,只得作罷。眼看他的計劃出師未捷,便身先死,不禁哼了一聲,冷著臉離去了。
哼,回頭準叫帕迪好看!
※
伊文的傷勢過了兩天未見好轉,中途不曾醒過來。這件事沒使杜蘭有多驚訝,或者失望,只說:看他自己的了。語氣雖是十足的淡漠,卻讓帕迪聽出幾分別的意思。在感嘆歲月幾經變幻之餘,甚至唏噓起來——當年的亡靈在轉化過程中苦苦忍受煎熬,杜蘭面對著他,說過同樣的一句話:看你自己的了。
最初的帕迪安安靜靜躺在墳墓裡,帶著深沉的怨氣,後來變成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終日徘徊於陰影之側的骷髏法師。累月經年,他已經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人類的痕跡;又不知何時起,他成了杜蘭的奴僕,隨侍左右。
一張張發黃的紙頁,猶如失去養分的花瓣,在空氣中迅速枯萎。
杜蘭的手指捲曲起來,擱在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窗外的天空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