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他戴著破帽的頭頂敲去。
“哎喲哎喲哎喲!”肖長根誇張地號叫著,腦袋連同破帽忽地縮得沒了蹤影。
洞庭的浪聲漸漸遠去,家園的雞鳴狗吠更加遙遠,耳旁只有此起彼伏一聲比一聲高的鼾聲和磨牙聲,夢囈聲。
雖然疲睏,秦天仍然難以入睡。把明天這場捕撈仔細想一遍,突然冒出一個問題:水炳銅是不是真有變化?這變化也太大了吧?秦天對鄭愛英的政治教育持懷疑態度,那剷除封建迷信的高壓也許有些用處。我不是諸葛亮,他未必就是魏延。姚先喜呢,因為入社吃了虧,心中不平,我已把船網的一成收入私下讓給他,他該知足了。至於肖海濤這個操蛋弟弟,我諒他掀不起多大風浪!
迷迷糊糊一覺醒來,聽到棚外有撒尿的聲音。不知離天亮還有多久。那人撒了尿不進棚,接著傳來鍋盆叮咚的聲音。秦天猜是肖壽芝起床了。
秦天穿好衣服,不禁打了個冷噤,“好冷!”看出去,沙子變白了,下霜了。
“秦社長,早呢。”
秦天走到棚外灶臺邊,說:“我們打完‘天光’才吃飯。忙什麼?”
肖壽芝湊到他跟前,“今天這網不比尋常,還是讓菊機匠守棚。我把鼎鍋水放好,他只燒火還怕煮飯不熟?我把攤架插好,曬折晾開,他沒多少事。”
秦天感到這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老人,把錢糧賬目交給他完全可以放心了。
迎著刺骨的水霜風,臉上一陣刺痛,眼淚都流出來了。
儘管東方初生曦白,西天圓月還伴著晨星在冷氳的天空流連。湖面開闊,視野足夠遼遠。洞庭的清晨飄渺神秘,水光霧色交融,如淡淡薄乳輕旋曼轉,充滿蜜意柔情,一切都在等待即將噴薄而出的那顆卵黃般的朝陽。
秦天疾步沿灘塗走了一圈,又見到那半截立於沼澤的骷髏,更清楚了,哪裡是頭髮,是一片破碎的魚網。
“難道是不祥之兆?”心想,今天一定要避開它!
他默默記住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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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這水太嫩了(1)
他們起槳了,向著發出婉麗輕吟、閃爍白皙光澤、帶著酣夢後星眼朦朧嬌媚氣息的可愛的洞庭,出發了。
簡直不忍去劃破它們!這水太嫩了!太白了!太柔滑太光潔了!太清新太香脆了!這是一盆鮮奶,一顆中心刨開的水蜜桃,一張姑娘的繡面,一片少女的酥胸。
人們很興奮,抹去臉上冰涼的霧露,大聲說笑,長槳劃出一道道純銀的浪花。漁船直向漁場中心駛去。
東方逐漸放亮了。漁家打“天光”,就是要在太陽紅山時將網合圍。魚類的垂直活動是晝浮夜沉,浮沉交替之時正是黑白更換之際。抓住了“天光”、“麻眼”(黃昏時的捕撈)兩個關鍵,收成就大不一樣。
漸近漁場,船的四周出現團團片片顫動無序、晶瑩閃爍的水紋。
水紋漸漸粗放,水色漸漸加深,由灰見紫,由紫見青,彷彿走到一鍋正咕咕鼎沸的醬湯裡來了。
“下網!”秦天一聲令下。
於是,那早已捧在手中、紫黑顏色、粗糲沉重、散發桐油味血腥味魚腥味的大網,在肖壽芝雙手一抖時,“噗”地一聲沿船邊躥下水去。手不停地抖簸,漁網源源不斷從摺疊整齊的網堆上抬頭,莽蛇一樣扭扭溜溜,如飢似渴地鑽入鮮奶般的水裡。網幅上端是尺來長一段的木頭“浮子”,成串的“浮子”帶著漁網懸於水中,隨著綱繩兩端漸漸拉緊,隱於水中黑沉沉的網,就如移動的城牆般威風凜凜地向龐大魚群壓去。
麻線網身被桐油和豬血蒸染過,十分沉甸,何況泡在水中,還有水的阻力。拉著長近百丈,深達幾丈的漁網照自己意願前進,多麼艱難!當然,魚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