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顏想了想,補充道:“雨水既大,必溼盔甲而重負荷。逃回時,切記命全軍解盔甲,輕騎馳回方能有雷電之速,不然,到時被大水沖走的,有可能就是你的手下了。”
“末將知道。”
我擔心:“丟了盔甲,不怕梁軍背後襲人?”
無顏垂眸,耐心解釋:“北人善騎,南人善射。梁軍弓箭遇潮鬆弛,箭鏃鈍,而且也射不遠。依計而行,必然無礙。”
道理我也明白,就是忍不住心中擔憂而已,見他說得這般肯定,我點點頭,放下茶杯,繼續畫偃月陣圖。
月圓天陣十六,四為風揚,其形如盤旋,為陣之主,為兵之先,善用三軍,其形不偏。
月彎風無正形,附之於天,其意漸玄幻,風能鼓物,萬物繞焉,陣能為繞,三軍懼焉。
月消天地後衝,雲主四角,衝敵難當之,潛則不測,動則無窮,陣形赫然,三軍莫當。
漸漸地,我似悟出了一些頭緒,雖分散,卻慢慢在腦中成形。
創此陣者,實乃天人。我感嘆,繼續尋思破解之法。
白朗步出帳外自去點軍準備。無顏靜默一旁看我畫圖,半響,他奇道:“我原不知你會奇門遁甲。誰教的?”
我心中一跳,這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筆端停滯下來,一時說不出話。
“怎麼?”
我鬱悶地垂頭,臉快貼在書卷上:“沒人教我。”
無顏笑了,拉我起身:“丫頭這般聰明,竟能自學成才?”
我抬眼望了望他,而後眸光一避,逃開他的視線。
“無顏……”
“說。我想聽實話。”他勾指挑起我的下巴,目色悠深靜睿,看得我愈發心慌。
“晉穆他……”
無顏揚唇,眸間忍不住一暗:“原來是他教的,難怪。”
“不是,”我抱住他,臉藏在他胸前,任那冰涼的鎖甲璃絡生生刺激著我的肌膚,凍得我心中寒氣直竄,“楚丘之議時,因為楚桓要你歸楚,爰姑求救於我。我無法,只得找晉穆幫忙。他當時給我兩卷書簡……書簡一半是楚桓喬裝充夏國先太子珩第一謀士唆使其叛國反宣公、裂變夏國的證據,還有一半,卻記載著術數八卦乾坤陰陽之學。我閒來無聊,又兼好奇,便順道讀了讀那奇門遁甲的內容,雖不知全解,卻也通曉了一二。”
“竹簡呢?”
“楚桓燒了。”
無顏嘆氣。
我放開他,揚了臉,望著他的眼睛:“不過我都記得。你要,我便給你寫下來。”
無顏眸色一動,沉吟:“現在不要。以後……說不準,或許有用。”
“那戰完回金城,我就給你抄下。”
無顏點頭,眉尖卻依然緊擰,眸光沉了沉,暗黑如夜。
我轉轉眼珠,奇怪:“你覺出有什麼不妥?”
無顏思了思,側眸瞅我:“依我看,楚桓並不懂奇門遁甲之道。”
我蹙眉:“可他那日應承了所有罪孽,那竹簡不是他寫的,還能有誰?”
“所以說奇怪,”無顏搖搖頭,沉思,“還記得楚丘時聶荊說楚桓派使先晉穆一步找到伏君,勸其南下幫故國的事麼?”
“記得。”
“楚桓派使前去,然後鬼馬騎兵便出了南疆。依伏君的性子來說斷不可能這般爽快決絕……你不覺得其中有詭異麼?”
我又不識伏君。我搖搖頭,遲疑:“你懷疑……”
無顏苦笑,嘆氣:“懷疑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抱住他,安慰:“別想了,反正目前那事與齊無關。打好眼前的仗要緊。”
“丫頭說得不錯。眼前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