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凝冰,隱帶一絲迫人的寒意:“晉國諸事複雜,不論朝野皆是暗潮洶湧,一個不慎,舟傾命喪。你姑姑雖是女流,但手段狠辣,心腸歹毒,我現在帶你回安城,她怕是會連你都……”他頓了頓,語氣忽地一變,用手搖晃我,苦笑無奈:“睡了?我的話你有沒有在聽?”
我迷迷糊糊抬頭,睜眸時睡意惺忪,朦朧中只瞧眼前那人容顏似笑非笑、似嗔似怒得恰是我心底苦苦思念的那張面龐。我心中一安,忍不住彎唇笑了笑,伸手攬住他的脖子,閉了眼眸偎過去:“別吵啊。有你在麼,我怕什麼?”
他身子一僵,而後緊緊收縮著繞在我腰間的手臂。
“是,我在。”睡夢中,那縈繞耳邊的笑聲滿足且快樂,聽得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隱隱發慌,似乎是欲逃不能的害怕,又似乎是欲抓不住的悵然。有點陌生,有點亂心。
可惜待醒時,那感覺早散得七零八落,無蹤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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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安城後我才知他在侯馬西南停留三日所謀何事。朝中姑姑本與眾大臣商討好將行新政,新政第一策便是重新劃分晉國藩鎮、官員調遣委任也將大變更換,誰料晉穆竟先一步以軍權調派為藉口繳了各地守城將軍的令箭虎符,集軍在手,駐紮城池計程車卒若不動,想要輕而易舉地進行藩鎮變換便是空談。
新政初行受阻,一場戲落幕於無形,百官觀望良久卻不見姑姑再有動作,於是又各自收拾好紅白黑臉,訕訕退場。
回到穆侯府時,幾名身著暗緋衣袍的宮中內侍早已侯在門庭前。一旨宣讀,便叫得晉穆和夜覽一起去了宮廷。
狐之忌領我入了侯府,與府裡諸人說明我的身份,並按晉穆所言叮囑一番後,方匆匆離開,臨行時說去找墨家兩位將軍還有他的父親狐之鑑有事相商。
我知晉穆此刻需要人的幫忙,只是自己剛入晉,既無人脈又不知其內裡糾葛,縱使之前無顏對我說過一些,也僅是自齊國立場出發,晉國國內究竟形勢如何,他未講明,我也不清。此時我自己少一事相煩晉穆便是給他稍去一點亂,與其出去招搖,還真不如安穩待在府裡,做個規規矩矩的“待嫁夫人”。
侯府家老看似花甲已過,老態垂垂,言詞卻清晰利索,頭腦更是冷靜非凡。一雙眸子睿芒閃閃,不留痕跡地將我打量個頭到腳後,方捋著花白的鬍鬚含笑點了點頭。其實我的頭髮和他一樣白,讓他對我這個“夫人”要露出滿意的神色,我自以為還真是難。
半日對答,周旋頗累。當我臉上微露疲憊的神情時,家老立刻會意住嘴,領著我到了晉穆住的西樓,問明我的生活所需後,躬身退下。
一路風塵,大病未愈便舟車勞頓,我口中雖從不說,但身子卻早已累得筋骨欲散。命侍女取來熱水沐浴過後,換了乾淨衣裳,吃過藥丸,待回到房間想歇下時,西樓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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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暮下,霞光浪漫。豪姬屈膝斜倚窗欞,金色裙裳與落日餘暉融成了一色,俱是閃耀著眩人眼花的光芒。我怔然望著她半響,確定沒看錯人後方跑過去,“祖妃”二字將出口時,一念她對這稱呼的反感又生生將這兩字換成了“豪姬前輩”。
“前輩?”豪姬勾唇,細長的手指伸來挑起我沐浴後溼漉漉的髮絲,眉眼笑意動人,“丫頭是說幽曇舞,還是說這頭銀髮,嗯?我是你的前輩?”
我輕輕咬住了唇,尷尬不言。
她撫掌大笑,一點也不忌諱自己是身在穆侯府。而且她來未有人通報我,分明是匿身溜入,府裡眾人皆不知。
我此刻也懶得管穆侯府防嚴甚密她是如何潛入進來的,只抬手拉她下窗,問:“豪姬找夷光有事?”
“哦,”她淡淡一應,挑了挑眉毛,眸光看向桌案,漫不經心的模樣,“我麼,一時無事,想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