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帶來的。趙儀然想過,那是不是由於皇甫端華。他明白好友的叛變給了李琅琊如此沉重的打擊,卻不明白那種似乎比友情更勝一籌的感情來自何處。尤其如今,每當皇甫端華為燕軍取得一捷,李琅琊的臉色就更加難看幾分。現在他似乎見到金吾衛們也避著走了,可金吾衛就是守衛大內,哪裡能次次躲得開?趙儀然注意到,每回遇到不論是哪一位金吾衛將領,不僅是李琅琊,連那金吾衛將領都很尷尬,這種奇怪的氣氛讓趙儀然更加肯定,這兩邊都是由於皇甫端華的緣故而共同逃避著。
他這裡正在思量,便聽到外面有個聲音道:“李丞相在麼?”
這是金吾衛上將軍八重雪的聲音。
李琅琊聞言微微一個瑟縮,卻很快從榻上起身。趙儀然看在眼中,於是抬頭道:“八重將軍麼?但進無妨!”
八重雪掀簾進得朝房,卻也不向前走——他看見二人在處理摺子——八重雪素來聰慧過人,極其懂得避嫌。他只是立在那裡,一身紅衣配著那張美豔絕倫的臉,教人幾乎不敢逼視,他看著李琅琊:“我來辭行。”
“辭行?”李琅琊聞言大驚,“雪將軍,您到哪裡去?”
八重雪抿著紅唇,他笑了笑。別人都稱呼他為八重將軍,只有李琅琊,一直與別人不同。那種獨特的在名後面加上官職的叫法居然也不曾讓自己彆扭過。大約只能說,自從經過馬嵬驛逼宮事件後,原來朝廷中人幾乎已經全數換盡,告老的告老,貶謫的貶謫,流放的流放。他八重雪和李琅琊,是為數不多的共同歷盡長安城繁華,又歷盡顛沛流離的朝臣了。因此二人之間雖無深交,但有一份別人不能瞭解的默契與相惜之情。
“廣平王又要出兵了,您知道麼?”
“我當然——”李琅琊臉色倏地煞白,“雪將軍,您要出征?!”
“哎,本來便是行伍之人,如今國家有難,哪能袖手旁觀。”八重雪淡淡笑著,眉目如畫。
“可你不是——”李琅琊欲言又止,他看了看趙儀然,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便將八重雪引到門外。
“你不是素來——”那個詞始終說不出口。
“你以為我十分想去?”八重雪見四下無人,居然直言不諱,“只是皇甫端華那小子太不像話,再說,我們也實在看不下去,就算我是苗人,這點責任原也該有的。”他皺了皺眉,“你以為只有我一人麼?他們都請命了——橘,韋七,還有國平——”他伸手止住了李琅琊的話,“身為男兒,總歸有些擔當才是。”
李琅琊的目光漸漸轉為敬佩。其實他以前從沒料到,能讓他產生敬佩最多的,居然總是八重雪。他敬他能在混沌中置身事外,也敬他不要功名亦不追逐富貴,更敬他最終急難時刻能挺身而出——
他垂首行禮。
“雪將軍,保重。”
八重雪笑了笑,回了禮轉身便走,走了兩步他回身看著李琅琊片刻,才笑笑道:“我得試試可否把皇甫端華那小子生擒回來。”
李琅琊全身一抖,八重雪看在眼裡,神色便變得更加有些意味不明起來。
“告辭。”
八重雪的身影一直在廊下消失,趙儀然才掀了簾子出來,沒好氣道:“我都聽見了!八重將軍那話說的,我為何總覺得陰陽怪氣?”
“哪裡……”李琅琊肅然,“他不過性子和我們不一樣罷了……”他沉沉一嘆,“其實他是個好人。”
至德二年,又是多事之秋。
郭子儀建議下,李亨徵召回紇軍隊,懷仁可汗派葉護王子帶領四千多精銳兵馬來助唐軍。李亨以及朝臣等與之談好條件,便開始整備軍隊,共得十五萬大軍,自鳳翔出發討伐叛賊。三日後到達長安城西,在積香寺北側和灃水東岸佈陣。
安慶緒這邊也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