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再也無心政事,只想找風景秀美之處安頓下來。
日子一旦徹底閒下來,平靜之中倒也越發流逝得快。李琅琊勸了小鴛多次,最終讓她嫁了人。他明白,自己是耽誤了小鴛太久了。小鴛走時傷心異常,卻還是服從了李琅琊和顏月箏的安排。
也就是在舉家搬遷到升州沒多久,北方就傳來了史思明大敗官軍的訊息,戰局重新扭轉,情勢越發不容樂觀。李琅琊此番去職,卻仍舊掛著封王的頭銜,朝廷裡的事情輾轉而來,他哪裡能不知道?聽見魚朝恩進讒言郭子儀被從前線召回之事後,李琅琊還是忍不住苦笑了。他明白這樣無法改變的事實:帝王們總是寧願聽信宦官讒言,卻不願相信忠臣良將。事情似乎重演了,還好自己不在朝堂,李琅琊模糊地想著,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覺得噁心。李琅琊一面這麼想著一面走到窗前,院子裡正開著一樹樹粉色絢爛的花朵,顏月箏坐在一張矮榻上,美麗的臉上帶著微笑,看著在小侍女照顧下在院子中跑來跑去的孩子。
李琅琊看在眼中,露出寂落的微笑。
這已經是江南的仲春時節了。
(未完待續)
第 106 章
(一零六)
日子平靜如水地過去。這樣的日子,相較於以前那些大風大浪的經歷,實在是太過安適了。最早的時候李琅琊還曾有些許的不習慣,升州是塊寶地,只是被朝廷壓制太久了。市井雖則不及長安城繁華,但一派江南風光,也別有韻味。升州城畔就是滔滔長江。時日悠悠而過,李琅琊已經找不到當年與端華同遊江南的感覺。那時候戰事尚未突起,江南人口稀少,倒是如今,因為戰事,大批北地百姓遷徙江南,這地方越發地繁盛了。
每日目睹如此勝景,李琅琊心下總有抹不去的悽然。
不知怎麼的,一個簡單的夢境也開始頻繁地跟隨他,那是滿江的恢闊江水悠悠流向天邊,岸邊蘆蕩浩渺,作雪四散,戴著斗笠的灰衣江湖客立在岸邊遙遙眺望那江水之南。夢境並不十分清晰,李琅琊甚至弄不清自己身處夢中的立場如何,恍惚中他身處江上一葉扁舟之中,恍惚中似乎他自己就是那個灰衣的年輕人。每回自夢境中悠悠醒來,他都似乎有些模模糊糊。長久以來,他不知道為何那麼漫長的下江南的過程中,唯有這麼一個契機深深地印在心的深處,任憑歲月流逝,怎麼也去不掉。
北方局勢依舊風雨飄搖。不過好歹朝廷仍在長安,那座城池不僅僅是一座城池,它是一個象徵,或者說是一個美麗的夢境。只要朝廷仍在長安,沒有顛沛流離,天下百姓的心就仍然能夠歸攏。
一個執念能夠支撐多久?李琅琊不知道。
日子就這麼安安穩穩地過下去。李琅琊仍舊能比尋常人更早地知道訊息,不論是趙儀然還是八重雪,都不時會託人自長安城帶來訊息。李琅琊十分注意地把握著分寸,趙儀然逐漸大權在握,甚至可與李輔國抗衡,李琅琊雖然自身遠離是非,但總不願過分干預,生怕給友人們挑起禍端。在聽到安慶緒死在史思明手下之時,他只是搖頭苦笑。這打打殺殺是是非非到底要何時才可終結?
史思明兵返范陽,接手安慶緒手下叛軍,稱大燕皇帝。不管北方局勢再如何風起雲湧,那總是隔著千山萬水之遙,再與他沒有關係了。他們來到江南的第一個春日過去,迎來仍舊帶著暖意的秋日,冬季也會落下雪來,江灘邊也結起薄薄的冰,肅殺的寒風逼過蘆葦蕩和渡口的棧橋,然後消失在水天相接處。長安城也許又是鵝毛大雪紛飛不已,不過那又如何?
上元二年三月,叛軍內訌,史朝義弒父。
李琅琊十分不自在地在位子上換了個姿勢,手上拿著那張薄薄的信箋隨著他的動作慢悠悠地上下顫動。他低聲咳嗽了兩下,端起案旁的藥碗,眉頭也不皺一下地全數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