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微微魚肚泛白,鍾堅因為這幾日來忙於王孫勝的事務;兩三天都沒有去夷光那裡了。
“怎了?”從戰場上養成的枕戈待旦的習性讓他一下子驚醒過來;他望著面有急色的同僚問道。
“今日城門才開;有吳軍出動!”
鍾堅聽了這話,連頭腦裡最後的那一點睡意一下子全沒了。吳王和吳太子全不在姑蘇;竟然有兵甲出動,這不是什麼簡單事情!
楚國立國幾百年;其中風風雨雨關於權力的你爭我奪;當年楚莊王問鼎中原;令尹就在後院放了一把火,發動兵變。難道這吳國也要有這種事情嗎?當年闔閭在位的時候,公子夫概也趁著闔閭遠在楚國發動病變自己稱王。
“是有吳國公室起事麼?”鍾堅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公室內部之爭。對面的同僚搖了搖頭。
“不知,不過吳國已經不是長留之地了。我已經遣人去王孫那裡。讓王孫趕緊簡易作裝趁著人少出城!”
鍾堅一把拉住他,“這麼快就走,不等過幾日嗎?”
“哎呀!”那人被鍾堅氣的發懵,“這都甚麼時候了,一旦戰事起來,還不快走的話,難道要等到亂起來才走嗎?!快些收拾行囊,待會就要從別道奔出姑蘇。”
說罷,那人也不想和鍾堅再做過多的糾纏,趕緊的去了。只留下鍾堅一個人坐在席上。
他和夷光說過,再過幾日就將她從溫泉宮裡帶出來,等到將王孫送回楚國,他就和她一道去齊國去。
他幾乎從席上蹦起來,穿上放置在一旁的衣物。他大步走出來,有細細的雨絲落下來掛在他的髮絲上。
“非得要今日走嗎?”此時幾個人已經從馬廄圉人那裡將馬匹給牽出來。聽到鍾堅這話氣的差點都要笑了。
“子固,你也是國人,並不是那甚麼都不知曉的野人。事有輕重緩急還不知道?”說罷,那人上下打量一下他,語調變得有些嘲諷,“該別是你看上了哪個吳女,想要和她再留上幾日罷!”
“子固,你家本是顯貴,莫要因為這種不入流之事毀壞了鍾氏的名聲。”說罷那人伸手就要來拉他上車。事出緊急,也顧不得再叫人上踏石。那人見到鍾堅沒動,眉宇間似有些猶豫,那人不耐煩一把就將鍾堅給扯了回來。
王孫勝得知之後,將嫡系子孫帶上,妻子和兒媳全留在姑蘇城內。如果他們到了楚國還不派人來,就讓她們自行改嫁。
四兩馬車,在朦朧的細雨中避開城中大道繞道郊外出城。
鍾堅心中著急如焚,他站在車上手抓緊了車軾,御人不停的抽打著馬匹的背部,讓它們快些賓士。姑蘇城離他們越來越遠。他抓住車軾的手的手背上青筋爆出,他的臉上都是雨水。他朝兩邊飛馳過去的景色看去。
站在他身邊的同僚見他神情有些異常,不禁問道“子固,你怎麼……”
不等他話說完,就見到鍾堅要跳下去。
“子固,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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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滴答,外頭的細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好幾晚。夷光坐在席上一宿未睡,今日鍾堅說過要來。她還特意的沐浴重新將所用的寢衣和被褥重新薰香過。她就坐在席上等了一宿,一晚上的不眠讓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說的那句話她還記得,這幾天她也忙著收拾行裝了,就等他來把她帶走。鍾堅說不定這幾日有其他的事情?
她在席上蜷縮起身軀,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磨動聲響。她慢慢的躺□,“此時我還不想起身,你們在門口伺候吧。”
“唯唯。”外頭響起應諾之聲。那些捧著衣物的侍女都應言退下。春日多雨,覺得身子格外疲憊也不是沒有。沒有多少可奇怪的。
夷光躺在席上,睜著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瞪著身上的那方寢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