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在您心中,科考真的就比廣陵城百姓的福祉要來得重要麼?小時我就說過,我讀書志在聖賢,非徒科第。”紀燮對黃氏小聲說。“去年已經考了一次秋闈,不是說好日後走什麼樣的路,都由我自己來定的麼?”
黃氏一呆,道:“這些我都不管,總之,你不能留在這裡,回頭杜大人聽說你鎖巷將自己也一併鎖在裡邊,不笑掉大牙才怪!”
田家巷裡的人這時都眼巴巴地看著紀燮,無比地盼望他能夠留在巷中。“伯母,讓又炎兄留下吧!”田乾鵬忍不住開口,“又炎兄通岐黃之術,有他在此主持,我等或許會有個主心骨。杜大人器重又炎兄,對我們這些同鎖在巷中的,或許也會垂憐一二,不會苛待。”他說的可憐兮兮,已完全是一副乞憐口吻。
“閉嘴——”田敏達與田乾晟同時斥道,一個說“誰說我等會留在田家巷中坐以待斃的?”一個抖著鬍子說:“還不快去與我取筆墨,我要與山西總兵修書!”黃氏聞言扭頭說:“我就不信了,你們有這等膽子,敢不聽廣陵府號令?”其餘田家子侄一時也鼓譟起來。田家巷口,亂成一團。
“刷”地一聲,廣陵府守衛的殺威棍與軍棍齊刷刷地亮了出來。“廣陵府杜大人的命令,誰敢違拗?”一個鐵塔似的官差往前踏了一步,那眼神就幾乎要吃人了。田家子侄還在鬧哄哄地推搡之際,其餘百姓倒是都面現懼色,紛紛往後退去。
其實也只怪田家,從頭到尾只說“田家”如何如何,絲毫不曾顧慮到巷中所居的平頭百姓,哪個是敢得罪廣陵府尹的?否則憑巷中數百號人,與區區十餘名官差相抗,早就一衝而出了。這個時候,百姓們見到廣陵府準備的周到,紀燮又說有了對症的藥方,大家性命無虞,這邊沒有人願意再與廣陵府作對了。倒是有幾人磨磨蹭蹭地上前,詢問道:“我家老頭子在鄉下,本來說過幾日要家來的,眼下進不來了,能不能託差爺找個人捎個口訊?”諸如此類。
田家子弟的氣焰反而越來越小,看得田敏達越來越失望,自家能出田敏權這等憑軍功一直升上去的武將,怎地下一輩卻都是些文弱的公子哥兒,平日裡走馬鬥雞都個個在行,一遇大事,便出了虛張聲勢之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夠了,紀七,你不留在這裡,叫我等怎生信得過廣陵府的誠意?”田敏達怒從心頭起,索性一聲大喝。
“田敏達——”黃氏也不服軟,尖聲叫道,“我兒子為了廣陵城中的疫情,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陪你們耗著。”她便不再提春闈的事情,也不願意紀燮作為田家的“人質”,陪著這些人繼續留在瀰漫著藥味的田家巷裡。
這時,一個少年人來到紀燮身邊,道:“小七爺,莫如讓我代替您,留在這田家巷中吧!”那名少年俊眉星目,相貌英挺,腰背挺得筆直。田紫茹遠遠地見了,忍不住“哎呀”了一聲。
一百七十一章 傅陽頂上
那上來與紀燮說話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傅陽。
原來這日竟是三月初三。傅家的貨全部出往劉行商的船上,而劉行商也趁這時候,請傅家兄妹在他家的船上吃了一頓“船菜”,順便商量了一下下一季的訂單。送別劉行商的船,傅家兄妹從鈔關碼頭回來,正路過田家巷的門口。
後來,傅春兒曾問過傅陽,為何當日就沒顧慮家中還有這麼多事情,甚至都不曾與父母打聲招呼,就頭腦發熱,自告奮勇上去頂了紀燮,留在田家巷中。傅陽想了想,半是看玩笑地回答她:“我看又炎那頭,他明明是在做大善之事,卻無一人支援他,家人、同窗,盡是如此。我一想到我若行此善事,爹孃弟妹,一定鼎力相助的,我就忍不住上前開口了。”
於是那日在田家巷前,傅陽毛遂自薦:“還是讓我來吧。我姓傅,叫傅陽,好歹曾在大德生堂中學徒三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