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抖成了一片,簡直難以相信地睜著一雙大眼睛:“是他們……要把我送走……我……”
“你打算怎麼樣?”高煦語氣裡透著冰寒:“這個府裡是誰當家,是你還是我?到底聽誰的?”
“王……爺……”季貴人簡直嚇糊塗了,已經整整四個月了,不但高煦不再蒞臨她的住處,甚至於連他的影子也沒見著。忽然間見著了。卻是在這般情況之下,卻是這般嘴臉。一霎間,季貴人打心眼兒裡泛出了寒意。
那是怎麼也不能說服自己,來接受眼前這個現實的,想想當初,其實也不過才幾個月以前,對方還是一派溫文體貼,兩情綣繾,比美樑上燕子。郎情妾意,該是何等美滿人生?一霎間的變生肘腋,乃至如斯……這是她怎麼也想不通的。瞬間之前,她還滿心指望著能見著了王爺,訴一訴她的苦衷,她更深信,自己所受的苦,高煦絕不盡知,他也絕非是春若水嘴裡所形容的“翻臉無情”之人,只要能與他見著了,一切的不愉快都將瓦解冰消。
面對著王爺的冷漠,季貴人如火激情,霎時間涼了下來。不知怎麼回事,全身上下只是冷得慌,兩片牙齒儘自喀喀戰抖不已。“王爺……您別嚇唬我……穗兒膽子小,我害怕……
您別嚇……我……”邊說邊自眼淚漣漣地頻頻叩頭不已。
高煦的氣不打一處來,倏地睜圓了眼,待將喝令,把她給拖下去,目光轉處,男女僕從不無動容者,“人皆有不忍之心”,忽然他發覺到,此時此刻不宜治罪對方。
一念之興,他可立刻就不再生氣了,“銀燕,你這又何苦?”
“王爺……王爺……”乾脆一句話也別說了,就只哭吧,一霎間,眼淚成河,清鼻涕麵條兒似地掛了下來。
這副姿態,要是在半年前瞧在高煦的眼裡,不知要多麼心疼,現在卻只能令他心煩。他卻也忍了下來,“給季貴人淨臉。”
早有人答應一聲,過去侍候著把眼淚鼻涕給擦乾淨了。
“賜她個座兒!”高煦頗似憐惜的目光,直盯著對方:“起來坐下,喝口熱茶再說吧!”
一看王爺轉了心態,立刻季貴人又變成季“貴人”了。
“謝謝王爺的……賞賜……”
兩隻手捧過來粗茶一碗,不小心濺了一身,偷眼看了面前負心人一眼,所幸尚無怪罪的怒容,心裡略安,即禁不住湧出了無邊傷懷。淚珠兒點點又自灑落下來,“能見著王爺……
我真是太高興了……您別怪罪……”一邊說一邊努力地做出笑臉,無如悲楚來去,終是不成,模樣兒真堪人憐。
“我真不知道,鄭侯爺那邊有什麼不好,他既看上了你,那是你的造化,還有什麼不樂意,值得大哭小叫的?”說著他的臉色可就又自現出了不悅。
季貴人強自作出了一個苦笑,怯生生地道:“早就跟王爺您說過了,活著是王爺的人,死了也是您家裡的鬼,王爺您要是把我往外面送,我也只有死路一條。您……就可憐可憐我吧!”
高煦心頭不禁為之一愣。
敢情這次南來原本不打算把她帶過來的,就只為鄭亨將軍託人捎來的一封問候起居信函,其中特別提到了“她”的名字,有意無意的提醒王爺,讓他不要忘記了舊日諾言,高煦哪能會不明白?
這個鄭亨本籍合肥,原任密雲衛指揮金事,靖難之役從了高煦的誘唆,率部降燕,晉封為“武安侯”,此次北征,更為前鋒主將之一,甚得皇帝重用,手下統有精兵三衛,是高煦極欲拉攏的實力人物之一,特別是北征後的行情看漲,更不欲為高煦失之交臂。他既瞧上了季貴人這個小妾,送給他皆大歡喜,何樂不為?
季貴人便是這般情況下,被帶來京師的,只是想不到小妮子生就的死心眼兒,死活跟定了自己,就是不肯離開,卻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