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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紗帳,春若水其時已把季貴人打量得十分清楚。使她吃驚的無疑是顯諸在對方臉上的刻骨仇恨。正是這種仇恨的作祟,才賦與了她“惡向膽邊生”的殺人勇氣。卻令春若水更是心存不解,她簡直不能理解,為什麼穗兒要向自己下這個毒手?彼此之間的仇恨又是怎麼種下來的?
春若水已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分析這些,季貴人抖顫的左手已把隔阻於她們之間的那一襲薄薄紗帳分開,春若水恰於這時、閱攏了眼呂青。
透過了微開的…線目光,她仍能清晰地看清對方,事實上就是真的閉上眼睛,憑著季貴人這般身手,想要對她動刀,也是萬難成事。
季貴人的激動己似達到了極點,緊張也似到了極點,急促的出息,顫動的身影……蒼白少血的臉上溼糊糊地滿是淚水,多少顯示了她出此下策,也是經過一番內心掙扎,並非全系一鼓作氣的衝動。
殺人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季貴人在面臨著出刀之前的一霎,再一次心生警惕。
刀身在抖,她的心也在抖……這口刀分明已作勢舉起,竟然停在半空中,久久不下,頻頻出息,更似不能自己。
春若水其時早已度量好了,季貴人這口刀即使真的插落直下,哪怕在觸及自己心腹寸許之間,自己也能夠適時發動,抓住她持刀的手。偏偏空中的刀,竟是久久不下,顯示著持刀者這一霎心緒的紊亂,舉棋不定。
終於她還是狠不下這個心,空中的刀慢慢地落了下來,季貴人唏噓著第二次鼓足了勇氣,又舉了起來,仍然還是下不了手。
如此三度起落,心志亦疲。她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懦弱,終將不能成事,驀地收刀,抽身退出。
春若水也自暫息了向她出手的意圖。
季貴人僵硬的身子,緩緩向後面退著,原想退出房外,不經意碰著了身後的一張太師椅,便自緩緩坐下。
春若水甚至於可以清晰地聽見她急促的出息,隨即發覺到她竟是在低聲飲泣。一頭長髮,隨著她低下的頭,鬼也似地向前披散著,配合著眼前昏黯的燈光,直似無限淒涼。
她只哭泣了幾聲,便抬起頭來。春若水顯然已為她離奇怪誕的舉止所吸引,對她一直在暗中注意,這一霎季貴人的臉上表情變化,使她覺出了不妙。
一經覺出了不妥,春若水便不再遲疑,倏地自榻上挺身躍起,滾翻之間,有如旋風一陣,直向著季貴人撲了過去。
季貴人殺人不成,乃自興出了自了的念頭,也當其命不該絕,一口短刀方自舉起,待向自己心窩用力紮下的一霎,春若水身似旋風地來到近前,方自吃驚,對方手上的一襲長衣,呼一聲,已自抖向眼前,有如亂索一蓬,已自把她手上短刀緊緊纏住,隨著春若水猝然收回的手勢,叮噹一聲,已卷落地上。
季貴人顯然大吃了一驚,怎麼也沒有想到,床上的春若水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眼前,她張惶失措,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春若水偏偏放她不過。季貴人這邊才跑了兩步,眼前人影乍閃,春若水已攔在眼前。
“你……讓開!”季貴人舉手就推,一隻手才推出一半,即為春若水伸手拿住了手腕子,只覺得身上一麻,全身竟是一些兒力道也提不起來。“放開我……你放開我……”
一面說一面用力向外掙脫,一任她施出了全身力氣,竟休想掙離春若水那隻纖纖細手。
掙著掙著,季貴人終至忍不住低頭哭了起來。
春若水放低了聲音,冷冷嗔道:“想要人家知道,你就大聲地哭吧!”
季貴人才哭了兩聲,聽她這麼一說,慌不迭止住了聲音,一臉張惶,意似不耐地看著春若水,“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