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邊蹣跚前行,一邊悶頭哭泣,委屈得跟什麼似的,更加惹人注目。
王牙婆氣得咬了牙,大步走到自家門口,推開虛掩的院門。逼仄的小院內,中間擺放的一大摞劈柴讓她火氣更旺,明明只要繞過去就好,她卻幾步上前,一腳踹亂柴堆,劈柴散落的啪啦聲把她身後正哭泣的小喜嚇得渾身一抖。
“阿依,你這死丫頭又把劈柴亂放,還不給老孃滾出來把柴摞好!”王牙婆洩憤似的高聲喊叫。
一個矮小的姑娘自東邊廚房快步走出來,單憑已經逐漸長開的眉眼看,這姑娘大概十二三歲,卻生得比同齡人纖細嬌小。一搦瘦腰,雙肩如削,雪肌瑩潔,朱唇豐潤。巴掌大的瓜子臉上,墨黑的眼眸飽滿如杏,泛著自然的水澤,清澈,澄淨,卻無半點少女的靈動神采。一絲不變的平靜面容彷彿被刻刀削出來一般,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做工精細的瓷娃娃,秀麗,精緻,了無生氣,彷彿用力碰就會碎掉。
少女用好奇的眼神定定地望著王牙婆落湯雞似的模樣。
打量的目光讓王牙婆越發狼狽,惡聲吼道:
“看什麼看,讓你把柴堆好,再去給老孃衝碗熱茶來!”
“是,大娘。”阿依平聲應下,見王牙婆氣沖沖進了屋,轉身彎下小身板,利落地抱起一大捧柴,重新整理。明明王牙婆只是在找茬出氣,她的表情卻仍舊如一池靜水,看不出一絲氣憤或委屈。
小喜見她默不作聲地忙碌,越發膽怯,遲疑片刻,搓著手蹭過來,細聲細氣地道:
“阿依,我幫你吧?”
“不用了,這是我的工作。”阿依頭也不回地回答。
淡漠的語氣讓小喜倍受打擊,淚水在眼圈裡打轉。自被賣到王牙婆家,她最怕的人除了王牙婆就是阿依。阿依總是板著一張臉,沉默寡言,從來不笑,好像一直在生氣。明明矮小瘦弱,彷彿風一吹就會倒,卻惹人嫉妒地能幹,單憑她一人就把王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聽說她只是個賣不出去的丫頭,卻能在脾氣暴躁的王牙婆身邊生活五年沒被打死,這讓搞不懂她的小喜既佩服又害怕。
眨眼之間,半人高的柴堆被重新摞好,出色的行動力讓小喜目露崇拜,吸了吸鼻子,羨慕地說:
“阿依你好厲害,我要是能有你一半能幹,顧大娘子就不會把我趕回來了!”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從前也給大娘添了許多麻煩。”阿依用圍裙擦手,淡淡說。
小喜微怔,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她莫非是在安慰她?
“不過第一次打掃房間就摔碎了主人心愛瓷瓶的人,已經不是‘麻煩’而是‘災害’了。”阿依平聲說完,轉身步入廚房。
這人嘴巴好毒!
心靈再次受到重創的小喜比剛剛更加委屈,垂下腦袋,重新哽咽起來。
阿依衝好茶端到堂屋,王牙婆已經換了乾淨衣服,正坐在凳子上生悶氣。她默默地把茶捧到桌子上,王牙婆瞥了一眼茶碗,見是自己喜歡的茶,氣憤稍平,端起來一氣灌下去,把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摔,衝著門厲聲喝道:
“小喜!”
正蹲在院裡自哀自憐的小喜聽見這聲兒,唬得渾身發軟,乍著膽子蹭進來,顫聲叫了句“大娘”。王牙婆已經一躍而起,抓起立在門邊手腕粗的木棍,劈頭蓋臉往小喜身上抽去,一邊抽打一邊尖聲怒罵:
“都是你這個沒用的小蹄子,害老孃賠了那麼大一筆,不僅被顧家的死婆娘潑了一臉洗腳水,連賣身銀子都被要了回去,往後連顧府的大門都不用進了!老孃當初是看你可憐才買下你,你倒好,先前整日哭喪,好不容易被人買下,才第一天就打碎了花瓶,連帶著老孃也要跟你一起受顧家婆娘的氣!早知這樣,那時就算你老子娘跪斷了腿,老孃也不該買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