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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諸方神鬼,皆聚於三聯臺下

乙亥年臘月初五,宜歸家,百無禁忌。

申城不見雪,黑雲壓城,眼見是要下雨了。

白天的三聯臺周遭本就不熱鬧,幾個想著下雨前再賺一筆的黃包車伕凍得縮成一團,雙手貫在袖子裡,嘀咕著錢不好賺,還沒來得及多抱怨兩句世道艱難,便被一連串的隆隆聲響打斷了話頭。

刻著英文字母的橡膠輪胎被車廂裡滿載的巡捕壓癟,在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裡留下一道剎痕,隨著引擎聲漸弱,一雙雙泛著油亮光芒的大頭皮鞋踏在馬路上,牛筋底子發出了清脆新響。

“這三聯臺不是三不管的黑場子嗎?今兒搞這麼大動靜,難道是王力波出事了?”

見著手下這般不懂眼,巡捕司警長壓低了圓頂帽簷,咬著他耳朵低聲道:“你以為新衣服新鞋哪裡來的?給我嘴巴閉緊眼睛睜大。”

“從現在起,全部待命,熬上兩宿就能領賞過節。”

“去,把立牌豎在街角。”

米糊漿上的宣紙皺皺巴巴寫著八個大字“戰時演習,加強夜巡”,在落日的餘暉下慢慢晾乾捲翹起了角,腰間別著白漆黑身警棍的巡警們叼著煙靠在路燈杆子旁,眼神不善的盯著來往的行人。

王力波為了三聯臺今天的局勢已然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也同樣冒著足夠大的風險。

不管是仍舊在場的哥老會,還是潛伏到了暗處虎視眈眈的紅幫,都有可能在今天撕破臉皮背水一博。

他絕對不會容忍到嘴的鴨子飛走。

“你確定已經全部記住了?”王力波仍舊是穿著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色西裝,煙燻眼眨,看不清神色。

“一共十二式,和上半卷數量也對上了,昨夜張霄休息之後,我便尋了紙筆全部記下。”袁惟難掩眼中興奮神色,似在放光。

“雖然只上手了四式,但對付龔紅泉已然足夠了。”

王力波眉頭一舒展,順勢雙手枕頭靠在了沙發上。

“既然能打贏龔紅泉就沒問題了,至於幾式幾式的,你有的是時間練。”

王力波伸手摸出玉質菸嘴,沒有點菸,而是食中兩指夾著,抬在眼前。

“這枚菸嘴是由方解石玉磨成,街邊隨手買的,不值錢。但跟我久了,就算是換成正陽綠翡翠我也不樂意。”

“都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但我王力波就改不了喜舊厭新的脾氣,抽這順手,換成別的菸嘴他就咳嗽。”

袁惟心領神會,立馬上前躬腰接過火柴盒,呲啦一聲火苗躍起,映得他雙眼皆是火光。

“三聯臺上,有一個八極拳便夠了。”

聽著袁惟的話,王力波舒舒服服的深吸了一口香菸,整個人埋在雲霧裡,像極了一切盡在掌握的神仙。

“只是張霄如今氣頭仍勝,我未貫通十二式之前,確實不是他的對手。”袁惟低頭小心出聲,眼光閃爍。

王力波輕嘖了一聲,而後朝著窗外努了努嘴,“我託佛凱將軍派了十幾杆槍守在樓下,拿了佛凱將軍的口令,只要我一聲令下,都歸我指揮。”

“冢本也帶著人和槍在橋北排兵佈陣。”

“昨天張霄可是殺了七八個日本武士。”袁惟說的敞亮,似乎昨晚上他只在一邊看戲。

“都是些沒名沒份的武士,我和冢本早已經說好,並不礙事。”

看似輕描淡寫的王力波,眼角卻沒由來一抽。

依照王力波任何事情都要拿捏在自己手中的性格,他對冢本的瞭解其實並不比對佛凱來的少,一個冷血、自私,把家國當成藉口滿足自己一切私慾的病態政治家。

但冢本次郎這次貿然派出武士尋仇實在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在他看來,這些武士就像是送死一般悄無聲息的把命丟在了張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