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姚先生不好意思,而是他考慮到病人情況不明,萬一搶救不回來再搭上一個勞累過度而猝死,而且是因為揹他引起的,那他這下半生就不會安生了。所以他堅決不肯。
這也是姚先生多年行醫給自個定下的規矩。
其實姚先生家是有車的,就是用人拉的那種,平時在斜橋鎮上,有人一來請他,車伕就會拉著他急急前去,很是快捷。但今晚是在楊柳村,通往那裡的路不能走車,而且楊柳村只有湖沒有河,也不能搖船進去,和外界相通的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泥路。除了用兩隻腳走路過去沒有他法。
救人如救火,情急之下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所以,姚先生將長衫往腰裡一塞,一手抓起藥箱一手撐開傘跟著阿根就走。至於能不能及時趕到,那就全看楊柳村裡那個女人的命運如何了。
好在因為雪的反射,四下裡並不怎麼黑,所以沒有迷路,當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趕到阿根家裡時已過酉時,許多人家的家裡已漏出了點點燈火,正一家子圍在桌前吃著熱氣騰騰的飯菜。
阿根家的堂屋裡漆黑一片,只有東屋點了一盞油燈,菊花嬸邊給餓極了的青柳喂著糖水邊焦急地等待著阿根和姚先生的到來。
阿大娘的情況似乎越來越糟,她一直昏睡著,臉上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酡紅,不時地還煩躁地亂動,嘴裡不知在嘟囔什麼。胸前濡溼了兩大塊,菊花嬸知道這是溢位來的乳汁,但她不敢給青柳喝,怕正在發燒的乳汁會吃壞嬰兒的肚子。
阿根走了沒一會兒,阿根的小阿叔就發現靈堂的孝子隊伍裡不見了長子阿根,追問之後知道是回了家,不由大怒,氣熱洶洶地找到阿根家裡來尋師問罪,但當他聽了菊花嬸孃的解釋又看到床上燒得昏迷不醒的阿根女人和嗷嗷待哺的小嬰兒時頓時啞口無語,最後悻悻地走了。
傍晚時菊花的男人來找她,看她脫不了身,就給她端了碗番薯飯來。一旁的阿五正餓得發慌,看到這飯就巴巴地望著婆婆不住地嚥著口水,那副樣子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菊花嬸看見,笑著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小腦袋,罵了句:“真是個餓死鬼投胎的小饞鬼!”完去灶間找了個碗出來,撥了半碗番薯飯給他,阿五立刻喜笑顏開地端起碗來一通狼吞虎嚥,不一會兒那半碗番薯飯就下了肚,幾乎連嚼都沒有嚼,讓還只吃了一半的菊花嬸孃驚得目瞪口呆。
楊柳村雖處於長江三角洲中心,歷朝歷代都是數得上的魚米之鄉,但在那個年代,除非是有田有地的人家尚能自給自足,那些靠租種財主家田地的農家,遇上年成好的,辛苦一年,刨去租子外剩下的稻米還夠一家子一年的飯食,如果年成不好,到了春黃不接的初春時節一家子捱餓是常有的事。
因此,一到冬天,鄉下大多數人家一日三餐都是稀的,好一點的就摻點番薯進去,就象菊花嬸孃家這樣的,這樣儘量省著吃的目的,只是為了在開春後不至於接不上頓使一家子捱餓。
阿根家吃口重,又要省下些糧食給將要生養的女人調養,所以一入冬就幾乎天天喝粥,這阿五哪裡吃過一餐乾飯?因此看到這番薯飯才會象餓狼一樣。
阿大和阿三在二阿叔家裡吃過晚飯後都溜了過來,看到睡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姆媽,兩人都有些害怕,怕姆媽從此就這樣睡過去不再醒來了,就在一邊不停地呼哧呼哧抹眼淚,這讓菊花嬸心裡無比煩悶,就把他們兩個趕到西屋去了。
正在這時,阿根和姚先生趕到了。
姚先生一到,收起傘顧不得拍去落在身上的雪,立刻就進房給阿大娘把脈,阿根和菊花嬸眼巴巴地盯著他的神色,等他終於把完脈菊花嬸孃趕緊問道:“姚先生,阿根女人怎麼樣?是不是得了產後風?”
姚先生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這位娘子產後本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