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身一拳發出,控陣之人當即一聲慘叫。
陣法大亂,眼見一人破陣而出,那正位端坐的萬極少主面露驚恐,虛空中一隻手如同利爪般直取她面門。危急之時,戚長老橫步一擋,提掌與黑袍人硬撼。
黑袍人正是馬含光。
說來能如此之快脫陣就連他自己都有幾分始料未及,真該多謝當年九華一門悉心教導。年過半百的九華掌門,耄耋之年的九華長老,活成人精的幾人所賦有的眼界博識,並非破解一個百人大陣所能全然詮釋。
曾經的馬含光,是真的對那些人的傾力施教感激涕零。想想自己是何等身份,劍宗大派九華山,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掌門與眾長老,卻竟然對他一個鄉野小子愛護有加,傾畢生所學全力栽培。
馬含光除了念念不忘一人,便打算將自己畢生一切獻予九華,他的性命,尊嚴,無一不可。甚至為感念掌門恩德,他拋下所有,便連心底裡為之奮鬥的初衷,都在那場帷幕漸啟的正邪交鋒中被全然摒棄。為了天地浩然正氣,為了世間公義恆存,沒有什麼兒女情長又或個人得失是難以割捨的,那是他曾經被教導、也是時刻謹記心頭最堅定不移的一道信念。
然而事實卻證明,所有的信念都比不得利益那般激動人心,所有的忍辱負重肝腦塗地,那些躲藏於黑暗亟待著黎明將至的渴盼,到頭來只是最愚不可及的一場美夢!
馬含光信錯了,當結局來臨,所有的信念化為齏粉,沒有苦盡甘來,沒有真相大白,有的,只是對於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原諒的背叛。
心神顛簸,拳掌相接,一時內力激發震盪,遠涉丈餘。戚長老認出對方奇異功法,一旁還有長老趕來相幫卻被他厲聲喝止。
這功法他自雲滇一戰中見過鳳毛麟角,詭譎至極,可驟奪人內力,納為己用。好在戚長老反應神速,當即撤掌,急點穴道恐體內真氣外溢。
便於此檔口,對方黑袍一揚,一股沁人香氣瀰漫當場,“閉氣,有毒!”戚長老大叫,當即以一臂掩住口鼻。
馬含光幽幽一笑,探手抓了萬極少主,飛身而去,只留一道餘音高空盤桓,“多謝丐幫護我幼主,今日之恩,萬極定不相忘!”
“他跑不了,追!”
有丐幫弟子追出一半卻又堪堪停住,回頭看戚長老一道手勢,便呵呵笑了:“長老英明,咱們慢慢追。”
主位上的諸位長老也都氣定神閒,閒談一會兒,嘆道:“膽子倒大,一人闖陣。”
“給他一炷香時間,一網打盡。”
更有人笑道:“難為了咱們的哭喪陣法,留下那麼大的破綻給他鑽,還真怕他一時失足難以逃脫。”
唯有方才與馬含光對上一掌的戚長老半點笑不出,百人大陣,請君入甕,結果只來了區區一人,有何好笑!
“走!”他大手一揮,“管他來者幾人,入我君山,插翅難飛!”
……
卻說馬含光一路飛馳至君山腳下,幽暗的密林中當即跳出幾人。
“副壇主,這裡。”
馬含光扛人過去,對方正是官勇給他安排的三十名接應高手。
“副壇主當真智武雙全——”
“別廢話,接住!”
馬含光主動把人交出,那三十名黑衣人初時還盤算如何哄他撒手,卻不曾想——
萬極少主到手的一剎那,三十柄刀劍飛起,直取馬含光要害。
馬含光掀袍招架,霎時各路利刃寒光,將他寬大黑袍割劃得四分五裂。馬含光抓袍一扯,衣袍連帶面巾被扯離的一瞬間,丐幫弟子殺伐的呼喊之聲鋪天蓋地襲來。
火光大亮,那被火把圍在正當中的三十名黑衣人微微一愣,再一回神,人叢千百,卻竟再尋不見馬含光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