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因為自己從水底被打撈上岸後噴了他一臉水,又或火海逃生後蹭了他一身一臉灰,也可能是被逼跳崖哪會,趁其不備把肉眼不辨的天蠶絲綁在他身上,拉他落崖一併來陪自己……總之,馬含光嫌素日的折磨不夠,這還記上了仇。
山城人家不多,餐館只有一家,這還沒開店門。
伍雀磬砸門進去,一張逢人便笑的生嫩臉誰也不能拒客,可一身酸至腐臭的異味燻得店主兼跑堂退避三舍,給人指了個角落的位子便立在遠處等著點菜。
伍雀磬把牆上但凡掛著的菜牌一應點了個遍,馬含光找了住處回來尋人,便見到守著一桌子十來盤大菜的伍雀磬,叼著根雞腿,人都要埋進菜盤間翻找。
“少主好食慾,吃得下麼?”馬含光走至桌邊落座,一股胃液的酸氣瞬間直撲鼻息,他也只微微蹙眉,沒額外表情。
伍雀磬進城前在溪水邊洗了洗,原是叫馬含光入城便為她尋人家徹底沐浴更衣的,然而想了想又覺不順暢,她滿身味道聞久了也就漸漸不覺了,偏要留下來給某人細品再細品。
“吃不下不還有馬叔叔麼?”伍雀磬回他,“來吃。”
“我沒胃口,也沒餘錢替少主付賬。”
伍雀磬一聽這話便把雞腿塞嘴裡,含糊一聲:“等著。”油光光的手衣服上蹭兩下,懷中便掏了本軟冊出來。
那是本宮綃所縫的冊子,御用的材質,輔以特製筆墨,水可淹火可燒,不滅其跡。
馬含光隨意瞟了眼:“張書淮倒為你備了不少好東西。”
“這冊子我可是有用處的。”伍雀磬吐了雞骨頭,隨冊所附的毛筆拿在嘴邊舔了舔,舔出一嘴墨,而後埋下頭去,痛抒胸臆。
馬含光這段日子也曾好些次撞見她抱著本布冊奮筆疾書,然而人都有些私隱,馬含光沒心思探究,實是懶得管。
這會兒也不知為何會臨時起意,伸手便將伍雀磬寫到一半的冊子拽過來。伍雀磬奪沒奪成功,等在一邊氣鼓鼓看對方賞析。
輕薄卻不會翻卷的綃冊展開,馬含光拿至眼前稍遠,沉靜閒雅,正兒八經閱讀的姿態也是佳人無雙。
冊子上有字的頁面皆以一條豎線劃分左右兩區。
左一半,頂部赫然寫著:其功;右一半則是:其過。
功那欄字跡寥寥,排第一的條目竟是:長得俊,十年一日。
而後,看得出動筆之人也曾努力地試圖羅列“而後”,傳業授藝、相贈金丹都在其列,可仍然功不抵過。
那過錯一欄倒是生動又豐富,怎麼擄劫她,怎麼脅迫她,怎麼禍害她……而今最新的:怎麼刻薄她,樁樁件件,俱都記錄在案。
伍雀磬不需奪,馬含光略掃幾眼便將冊子扔回,沒說什麼,清冽幽深的眼瞳裡卻是擺到明處的“無趣”。
伍雀磬有證物在手,招搖道:“往後我當了宮主,這罪狀會一樣不少跟你討,你等著吧。”
馬含光仍舊覺得這般幼稚的舉動可謂無聊,卻又無聊得有幾分好笑,唇角無意識地挑了挑,眼光也微有變化。“那少主最好寫清楚,”他順手擦了她嘴邊的墨漬,“如若光天化日吃霸王餐有何下場,慢慢吃吧。”
☆、第42章 轉變
山城謂之山城自然因其居山閉塞,民風淳樸。
馬含光敢把身無分文的伍雀磬撇在一席菜色頗豐的飯桌上,自然也料得她能大搖大擺脫身而出。
為這事,不久後兩人再見,馬密使還曾半嘲半諷地屈指彈了少宮主的臉,“誇”廖菡枝生了副楚楚動人的五官,吃飯不付賬算什麼,她若願意,一哭一笑便將人心軟化。
伍雀磬卻嘖嘖稱奇:“怎的我沒能令馬密使的心軟下半分?”
那時她先被餐館老闆滿分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