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上輩子中途失明的伍雀磬,字型不能成形,是馬含光端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練就的手書。他該認得她的字,怎會不識呢?手指一遍遍由那四字間撫過——不是錯過,是隻怕見到他也不信,是他不配得知這真相。
圖畫一旁盤膝而坐,馬含光體內真氣如江海翻濤,攝元功兇悍,不得門徑便會反傷,而他觸了修煉內功的大忌:過喜過悲,心緒大起大落。
在於戚長老身上驗證真相之前,他便已有傷在身,險險一線,他便要步上走火入魔。
將伍雀磬送走,是因於其身側,根本無法有一刻平靜。他要護她,不能認輸,然而心卻不靜。
專程前來此地,也非是確認什麼。曾經親密無間,其實他該認出來,早該認出來,是什麼令他遲疑不決,又是何讓他畫地為牢,甚至連一句輕喚都不願去聽?
伍雀磬是如何待他,這幾年的廖菡枝又是如何待他?山谷一夜,她於其後費盡唇舌地詳述來龍去脈,自己聽了麼,唯感到厭煩而已。他生怕任何人去玷汙心中的伍雀磬,可傷她最深之人,其實便是這愚蠢到有眼無珠的馬含光!
遊走於經脈的真氣因雜念紛起而一瞬倒流,喉中猛竄上一股腥甜,頃刻便噴出大口鮮血。
馬含光坐姿已頹,單手撐地,睜眼時見到一人影飛奔而至。“慢點,宮主。”他囑道。
那是廖菡枝,與伍雀磬不同,因為她要迎合他,否則這些年便會遭他鞭笞、責打。可她仍舊是笑對他,不知他心下的盤算,無人之時溫聲喚他“師弟”。
他向她伸出手去,面上氣色已尤為灰敗,卻笑得難得愉悅。“師姐,我好想你……”馬含光開口呼道。
她來他身旁,陪他和衣而臥,他知與其咫尺,便連閉目時都滿面笑意。隔日醒來,此狹小山洞,始終空無一人,冰冷晦暗。
馬含光伸手拭過頰邊微潮,猝然冷笑:心魔既成,看來這第十重攝元功法,他此生是再也無緣。
……
且說伍雀磬迴歸雲滇總壇,一番折騰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她對正道談不上鞠躬盡瘁,大半都在追趕馬含光是以忘記正事。可戚長老指派的任務她從無懈怠,她也無比認真,試圖負擔起這內應之職,到頭來換得個普天罵名、人人問責。
馬含光於關鍵時現身,伍雀磬雖意外,卻也不感激。如非是他,她落不到今日。
回雲滇的第一件事,眾人便是三催四請將她軟禁嶙峭殿。馬護法人不在,聲威猶在,她這個宮主當得也是窩囊,想想還真縱壞了那位首座護法。
承影隨她身旁欲言又止,伍雀磬道:“你想替他說情便說吧,捨命相救這恩情我是欠下了,眼看分壇總壇都該傳了個遍,馬護法護主首功,你當他自己沒有好處麼?看這趟襄州之行,他連你的心都收買了,便知此番救人利大於弊。”
承影卻驀地跪地,嶙峭殿的墨金磚堅硬如鐵,承影膝頭重重一磕,連伍雀磬都聽得頭皮微跳。
“屬下不該擅作主張,助宮主脫出嶙峭殿。此番才知,馬護法雖專橫猖獗,卻到底於盡忠宮主一事上恪盡職守,是屬下魯莽,百死莫辭,請宮主賜罪!”
伍雀磬撩袖扶人:“他救我是份屬應當,說什麼盡忠,論盡忠他真不如你。”
此後一連幾日,伍雀磬老實於嶙峭殿待著,想來馬含光遲遲不歸,該是趁各大派齊集襄州好來個一網成擒。可她也吩咐人監聽住外界訊息,並無任何動靜,馬護法屢屢現身中原武林,如此風平浪靜卻還實屬首次。
那夜出雲岫大雨,天曉不覺,伍雀磬度日荒唐,午後起身,便見了侍衛來報:“馬護法殿外求見。”
“回來了?”伍雀磬軟綿綿應話,“求見?這羅藏山八峰,他馬護法哪一峰不是自出自入?”隱了後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