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打量花鏡圓片刻,點了點頭,道:“你年紀不大,志氣卻不小,好,衝你這句話,我不怪罪於她。”花鏡圓皺起小鼻子,哼了一聲,轉眼瞧著風憐,想到離別在即,眼圈頓時紅了。釋天風將他抱起,嘻嘻笑道:“梁小子,後會有期。”展開輕功,往括蒼山一道煙去了。
梁蕭轉過身來,默然而行,風憐低頭跟了一程,忍不住道:“師父,你若不歡喜,打我罵我都行,別要這般不說話,憋死人啦!”梁蕭見她眉眼紅紅,泫然欲泣的樣子,不由嘆道:“你做得很對,我幹麼打你罵你,我只是痛恨自己罷了。”他見風憐神色驚訝,便道,“如今想來,我拿花鏡圓做質,確是意氣用事,只為我一人心安,全不為他人作想。想不到,過了這麼些年,我還是脫不了這任性妄為的脾性。”風憐喜道:“這麼說,你不怨怪我啦?”
梁蕭道:“今日之事,其錯在我。你能不避責罰,逼我放人,甚有膽識。這世上,不論做學文習武,要想超邁前人、卓然成家,都須得有這分膽識氣度。高手相爭,末流者比試招式機巧,次者拼鬥內力深淺。而真正頂兒尖兒的人物,比得卻是氣度胸襟。你根基甚淺,智謀稍遜,按理學不好我的武功,但你自幼長於崑崙山下,天高地迥,瀟灑不拘,這分氣度襟懷,尋常武人都難望其項背!”
風憐見他不但不罵,還大大誇獎自己一番,喜極忘形,笑道:“其實我也沒什麼氣度胸襟,只是打心眼裡便沒把你當師父。”梁蕭不覺莞爾,心道:“放眼天下,只怕沒幾個人能說出這等話,這女孩兒當真胡鬧。”
卻聽風憐又道:“說到氣度胸襟,釋天風神神道道,又有什麼個氣度?”梁蕭道:“話不可如此說,釋島主執著於勝負,為求一勝,不斷砥礪自身,得一敵手,更是如獲至寶。如此執著武學之人,我還沒見過第二個。此外他患過失憶之症,常處半夢半醒之間,正合無法無相之妙詣,詼諧無方,難以匹敵。”風憐笑道:“敢情他是誤打誤闖成了高人。師父,那你還去不去天機宮?”梁蕭道:“去是要去的。我本欲光明正大闖進去。但手無人質,也只好趁夜潛入了。”風憐奇道:“天機宮的人真那麼厲害?”梁蕭道:“未必厲害,只是當真動手,卻有些道不出的尷尬。”
師徒二人正自談論,忽見迎面走來兩人,其中一人遠遠叫道:“是梁老弟麼?”梁蕭認出來人竟是明三秋,他身後隨了一名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年,額高口方,乍看有些木訥。梁蕭得見知已,心頭一喜,笑道:“三秋兄,別來無恙?”明三秋搶上數步,一把將他抱住,上下打量一番,大笑道:“老弟,想死為兄了,我生怕晚來一步,平空錯過。”梁蕭奇道:“明兄如何得知小弟在此?”明三秋環顧四周,說道:“說來話長,梁兄弟,咱們尋個安生地方,再說不遲!”梁蕭心頭疑惑,點頭應允。四人尋了一處清淨茶社坐定,互作引介,明三秋指著那青衣少年道:“這位是我的徒弟,姓朱名世傑,鑽研算學,略有小成。”梁蕭見明三秋談笑間頗有得色,知他對這弟子明貶實褒,也暗暗替他高興,笑道:“三秋兄得此佳弟子,可喜可賀。”又向朱世傑拱手道:“朱世兄請了。”朱世傑面紅耳赤,幾乎將手中杯盞打翻,慌忙起身道:“世……世傑久仰梁先生大名,得……得蒙一見,幸何如之?待……待會兒定……定要好好請教……”他吞吞吐吐,頗見羞赧。
明三秋苦笑道:“梁老弟勿怪。這孩子心思敏捷,但木訥寡言,不擅與人交往,一天之中,也說不了兩句話,今日只因對你景仰已久,方才說了這麼多,已算是大大破例了。”梁蕭笑道:“哪裡話,所謂智者不言,大音希聲。朱世兄內秀外拙,正有古君子之風!”明三秋一愕,哈哈大笑,朱世傑則滿臉激動之色,望著梁蕭,大有知己之感。風憐瞧他眉眼死板,一舉一動處處透著侷促,不覺忖道:“這木頭人兒倘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