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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他不可能有足夠的精力挖出深埋在洞底的木棒——對自己的處境他心明如鏡。若把三根木棒連線起來,就有兩米多長,再與已經接好的繩子連在一起,就能達到預計的長度。現在,他決不能再用那條已經接好的繩子,哪怕縮短它長度的一點點他也是不願意的。可是,面臨的情況是,如果不縮短繩子的長度,那麼,除了身上穿的*和剛才提到的朱葉送給他的手帕外,別無它物。手帕,他是捨不得用的,寧可死,他也不忍心玷汙它損壞它。但是,脫下*後他就赤條條*了。*衣服,對生活在文明社會里的文明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恥辱,可這種恥辱與生存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於是,他把手帕系在手腕上,再把*脫下來,用牙齒咬開縫合的線頭,將它撕成兩塊布條,把三根木棒首尾相接綁了起來。他無聲地做著這一切,表情嚴肅。一個有羞恥感的文明人,處在二十世紀高度文明的社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寬衣解帶*衣服,如果在平時,那是隻有瘋子才做的事。他呢?才二十歲,正是風華正茂、逞強擺闊的年齡。不過,他此時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把那條早已接好的長繩系在綁好了的木棒的一端,心裡充滿了興奮,他想,木棒加上繩子的長度足以使繩子伸到洞外兩米多,自己的計劃完全可以實現了。於是,他站在已經用石塊壘好的臺子上,對準視窗,用力將水壺扔了出去,可是由於沒對準視窗,水壺碰到洞壁又被彈了回來。他拿起水壺看了看,然後仔細估量了一下自己與洞口的角度,再一次滿懷信心地拋了出去。成功了!他一陣欣喜,然後就慢慢地往回拉繩子,試圖讓水壺遇到能阻擋它的障礙物。繩子隨著自己的手慢慢地往下來,他的心也忐忑不安起來。隨著水壺在洞口的出現,他的手一用力,心也隨著水壺一起沉到了洞底。他又進行了第二次拋擲,雖然這次是向著與第一次相反的方向丟擲的,可是結果卻與第一次一樣。他一連進行了十次向著不同方向的拋擲,結果都是一樣。他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氣喘吁吁,渾身癱軟,虛汗直流。

“再堅持也是徒勞。”他的心再一次被絕望包裹了起來。他推測,洞外肯定平整光滑,不然,這十次拋擲怎能失敗得如此一塌糊塗?若是這樣,就是再拋擲一百次也是徒勞。“早知道是這樣,何必費那麼大的勁兒呢?還不如就地等死的好!”他的心在咆哮,“老天真會捉弄人!難道在一個不幸的人臨死前也要榨乾他所有的腦汁和體力而後快嗎?”他感覺到自己就像一隻被剛剛吃飽肚子的頑皮的貓捉到的老鼠——被拋起又落下,被放走又被捉回,直等到那隻頑皮的貓玩兒累了,胃騰出了空兒,才能幸運地死亡。

忽覺後背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他側身回頭一看,發現竟是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捆綁起來的木棒。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蠻力,他掄起木棒狠狠地摔了下去,木棒碰到洞壁上完好無損,他的虎口卻被震得隱隱作痛。身體的痛感使他冷靜下來。他看了看木棒,又看了看頭頂上方的洞口,一個念頭又在他心中萌生出來。

他把水壺從繩子上解下來,又解開一根一米多長的木棒,把繩子的一頭系在木棒中間,瞄準洞口用力擲了出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回拉。終於看到了繩子的一頭,他就更加小心地拉繩子,想讓它橫在洞口,誰知它卻滑落下來,他下意識地一用力,木棒猛地一落,下端被一塊從洞壁上凸起的石塊擋住,撐在了洞壁上,任他怎麼用力也拉不下來。他仔細端詳了一番,發現木棒最上端離洞口也就一米左右,於是他又把繩子的另一頭系在了另一根一米多長的木棒上。

冷汗湧出,他感到了胃的空虛。“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他想,“如果不吃點東西充飢,想順著繩子爬出洞去幾乎是不可能的——太餓了。”他環顧了一下洞內,沒發現什麼可吃的東西。突然,他的眼光停留在那隻被自己捏死的耗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