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盞油燈,叮叮咣咣滾在地上,滾向打起來的幾個人。那油燈是想砸過來的,只是力道不準,油燈跌撞地被揮下了小几,驚了幾個小賊,卻沒有傷到任何一個人。
所有人一愣,李明雪驀地回頭。她怔忡的瞬間,懷裡一空,包袱被搶走了。三個小賊從視窗跳下去,空寂的夜中傳來三聲咚的落地聲,打更聲中,李明雪聽到他們急匆匆跑遠的聲音。
但是包袱已經不重要了。
賊人也不重要了。
李明雪呆呆地扭頭,看向床畔。她就算傻,她也知道油燈不會無緣無故地掉下來。她和床隔著段距離,帷帳落下,遮住了床中情形。李明雪抿著嘴角,低頭看著滾落到自己腳邊的油燈,她蹲下去撿起油燈,卻傻傻站在原地。
在這一刻,她忽然不敢走上去,忽然不敢掀開帷帳,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若是她猜錯了呢,若是幻覺呢,若是……
「明雪。」
青年聲音沙啞,停頓了一下。
青年再說:「明雪,是你麼?」
李明雪手裡抓握的油燈掉地,砸出一聲清脆。她聽到了隔壁罵罵咧咧的「三更不睡吵什麼吵」的聲音,而她怔然走上前,如提線木偶般傻。女孩兒掀開帷帳,用牙鉤吊起,她垂目,看到撐著手臂坐起的散發青年。
他面色依然蒼白,艱難地靠著床頭半坐起來。肌肉的無力讓他動作辛苦,只一個坐起,就讓他氣喘吁吁,臉色更加白了。但他瘦削的面孔抬起來,借著月色清光,看向了站在床前披頭散髮如瘋婆子的女孩兒。
李明雪安靜地看著他,眸子驟縮。她將他望了一眼再一眼,她深深望著他。只覺得看他一眼,萬般滋味湧上心頭,湧上眼睛。兩人對望,江唯言眸子微沉時,女孩兒忽然撲過來,撲入他懷中,抱著他的腰開始大哭。
李明雪哭起來如小孩子般,是那種不講風度的、崩潰絕望的嚎啕大哭。她的淚水沾在青年胸前的粗布衣料上,很快浸濕了他的衣袍,讓青年感受到了她的惶惑不安。眼淚、血跡、塵土全抹在他身上,她抱著他哭,像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
剛醒來的江唯言被撞得胸口一悶,差點吐出血。他嚥下喉嚨中的血,伸手搭在女孩兒肩上。他聲音依然很啞:「好了、好了。別哭,沒事的。」
李明雪哽咽:「我以為你死了……你嚇死我了……」
江唯言心中微刺,他沒想到李明雪會這麼在乎他。她哭得他那顆鐵石心腸發軟,無所顧忌的心亂如麻,她哭得他眸中微紅,手骨屈起,緊緊將她抱上床,貼在自己懷中。他低頭捧住她的臉看,見女孩兒姣好的面孔被人打得腫紅,心頭瞬起殺意。
江唯言卻只道:「我沒死啊。我只是受傷太重,為了自我保護,只好封閉了五感,想等有人能救我,或有機緣自己醒來……」
他帶著粗繭的指腹摩擦著她的臉,低下頭,溫柔道:「是你救了我麼,明雪?」
江唯言與她額頭相抵,喃聲:「你又救了我啊。」
李明雪在他懷裡哭得一抽一抽:「我真以為你死了!你一動不動!」
江唯言口拙,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拍著她的肩,借轉移話題來讓她別哭了。他看四周情況:「明雪,我們這是在哪裡?」
李明雪立刻想起了發生的事,從他懷裡跳起來:「有壞人搶走了我們的包袱啊江哥哥!」
她扭頭轉身嚮往外邊跑,被江唯言拉住手拽回來。江唯言道:「我知道。不急,等我好了後,自會拿回我們的包袱的。」
李明雪無比信任他,江唯言既然這麼說了,她就心滿意足地走回來了。江唯言問起來,李明雪就絮絮叨叨地說了發生的事。這個漫長的故事講了半個時辰,李明雪口乾舌燥,江唯言聽而不語。待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