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幽明離合。而在明滅的燭光之下,一男子青衫寥落,正靜靜獨坐在竹屋內間的一席竹簟上,凝神注視著身前書案上一盤已下至一半的殘局。
“柳先生。”一陣輕柔的足聲緩緩朝廬屋方向行近,在深夜裡聽去格外清晰。
柳千寒聽見有客來訪,也不抬頭,只淡然笑道:“早知你們姐弟今夜定會前來,我已在此備好了酒水,不知葉兒可有雅興,坐下陪我共飲幾杯?”
禁凌葉聽言在他對面的竹簟上屈膝坐下,看了眼棋盤,嫣然一笑:“原來柳先生這位大名鼎鼎的‘先知’,竟沒卜算出,如今葉兒已經不喝酒了嗎?”
柳千寒信手放下一枚黑子,仍舊不抬眸,徑自淡淡道:“或許因為,在我這隻‘老妖怪’的眼裡,‘霜兒姑娘’仍舊永遠是當年那個貪杯的小丫頭。”
這“老妖怪”三字被他如此淡然隨意地道出,禁凌葉臉色卻不禁微微一紅——這還是自己當年少不更事,第一次看見這個有著雙十容華、與山中老人般蒼涼眼眸的男子時,她信口為他起的綽號。
怎料這麼多年過去,他竟還未忘記自己當初年少無知時的那句戲言。她更加未曾料到——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先生的容貌,卻依然猶如她初見之時一般,十數年未見分毫衰老。
難道,他當真是一隻已修煉千載的“老妖怪”不成?還是如外界所訛傳的那般,此人已透過某種妖邪之術、修成了不死之身?
燭光沉浮,映照著對面男子那張宛若冰般清冷、玉般溫潤的面容,還有那雙似乎永遠波瀾不驚的、清涵空澈的眸子……以及,那猶如仙人般清逸瀟散的氣質,讓她怎生也無法將眼前之人與妖魔邪祟一類聯絡於一處啊!
相反,每每在面對這位神秘的男子之時,禁凌葉甚至常會有種錯覺:彷彿多望他一眼,便是對這位神明的瀆犯。
似乎為了掩飾自己方才失神之際的尷尬一般,她慌忙咋舌道:“嗯,以前是曾有貪杯的毛病……不過知道醉酒誤事後,葉兒現今早已改了。”
明滅躍動的燭影下,柳千寒的神色依舊淡淡的,似乎並沒有覺察到這個少女方才微妙蕪雜的心思。他抬眸瞥了一眼一直在旁僵然站著、未曾開口說過半句話的白衣世子,沉容問道:“阿雪最近身體還好吧?”
“多謝柳先生這些年的照顧,阿雪已經沒有再犯病了。”禁凌雪不捨地望著這位青衣先知,喃喃道,“姐姐說,我們此趟是來向柳先生道別的,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先生了……”他語中混雜著嘆息與眷戀之意,聽禁凌葉不禁站起身來,輕輕握住了弟弟柔弱的肩膀。
柳千寒聞言卻是微微一笑,示意他到自己面前來。
禁凌雪會意走到他面前站定,便見青衣的先知輕輕拍了拍少年單薄的肩膀,寬慰道:“阿雪已經快十八歲了吧?……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以後要好好照顧你的姐姐啊……這次回北靖國,前途怕是將會遇到很多挫折呢……”
他頓了頓,注視著他,微笑著柔聲道:“阿雪啊,再過沒兩年,便到行加冠之禮的年紀了呢,從此阿雪就要拿起刀劍,成長為一個保家衛國的男子漢大丈夫了呦!”
然而,禁凌雪卻有些淡漠地搖了搖頭,目光痴惘卻堅定地說道:“阿雪不要保家衛國、做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阿雪只希望守護阿雪最在意的幾個人,便心滿意足了……”說話間,他轉過臉望向身旁的禁凌葉,臉上有著摯誠之意,一字一句道,“姐姐自幼起,一直照顧、保護了阿雪十八年,如今阿雪長大了,便輪到我用柳先生與封大哥教我的那些武功,來照顧姐姐、保護她永不再受人欺凌!”
這句一字一句輕柔而出的承諾,卻重如泰山,重若……千鈞。禁凌葉動容地緊緊握住了弟弟的手,眼中漸漸泛起星星淚光,柔聲勸慰道:“是啊,我們阿雪最乖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