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國宮廷裡廣佈下日月神教的耳目,縱然殿下如今已是一國國主,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冷汐昀眉梢一挑:“那麼,卡索爾是否知道這件事?”
“雖然他並沒有跟我明說過,但是我想,他應該是知道的。”說到這裡,古月靈紗的神色再度變得飄忽起來,清聲敘述著,“其實殿下內心的掙扎,遠比你所見到的,更為強烈……”
“我陪他返回泰息翡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證實自己的王子身份。由於殿下的生母駱氏已於十多年前亡故,在她臨終前,當代天山劍聖便已為駱氏平冤昭雪,因此他父王這些年來,其實內心裡一直對殿下母子三人心懷歉疚——作為補償;也因為殿下確實穎達識體,因此很快便博得了先王的喜愛。
“然而,作為一國之君,先王畢竟有其身不得已的苦衷。儘管教主已派人在朝堂間諸多周旋,然而由於邊關地區常年開仗之故,朝中幾位身居武將要職的外戚的勢力已龐大到了驚人的地步,任是先王,也不敢輕易在短時間內撤除這些人的職權;而殿下,又是被外間訛傳為天煞之星的妖瞳之子——無論先王心中如何喜愛殿下,也不敢悖逆民眾的反對聲潮,輕率更替儲君之位……何況,先王想必也以為,殿下這些年漂泊流浪在外,對於彝國如今的朝局並不是十分了解,未必懂得治國之道。
“如此,當年先王在駱氏墳前承諾過,定當找回卡索爾卡洛爾兩兄弟,立其中一人為儲君,以補償對駱氏虧欠之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然而,先王的苦衷卻無法得到殿下的體諒,反而更加深了殿下心中對先王的憎恨與仇視。
“那時,我所扮演的身份,是他早已逝去多年的弟弟——卡洛爾。作為他的同胞兄弟,我獲得了先王同等的恩寵與朝中諸臣的尊敬。在殿下窮極心機討好先王、研習彝國朝政諸事時,我便私下疏通彝國的官員,必要時,用術法替他控制一些不聽話、又沒有用處的官員。
“待這一切幾乎佈置妥當後,便在那天下午……”古月靈紗停頓了一下,目光裡忽地泛起一絲莫名複雜的情緒。彷彿那日之事,就如烙印一般深深銘烙在她心頭,永遠揮抹不去——
大胤天禧三年四月初八,分明是那樣春光明媚的大好天氣,先王那日興致高昂,率領泰息翡所有王室中人、朝中重臣、及貴族子弟,至郊外那片巴卑爾密林中騎射狩獵。
整個狩獵過程中,那個金髮妖瞳的少年,一直是離卡迪南王最為接近的人。獵宴中途,休息之時,他指著空中那隻不斷盤旋高飛在二人頭頂的蒼鷹,微笑著問向一旁的君王:“父王,不知您可敢射下那隻雄鷹,作為賞賜給兒臣的禮物?”
時已年過半百的卡迪南王聞言豪邁地大笑起來,怎肯在晚輩們面前輸了顏面,當即轉身吩咐:“來人,拿弓來!”
登時便有掌弓使捧弓而上,雙手奉至卡迪南王面前。
——那張大弓的弓柄以純金打鑄,腰身處嵌有一枚拇指大小的金綠貓眼石,在柔煦的晨光映照下粲然流華。貓眼石上一泓遊走不定的瑩白晶光,宛若一滴凝涸在湖波中的珠淚。
這柄華麗雍容的長弓在正午陽光下閃爍著某種耀眼而詭秘的光澤,猶如……他身旁這位金髮少年那雙妖異的眼瞳。
那一刻,君王彷彿被一種秘魔般的力量操控了心神一般,視線再也無法從這柄弓上抽離開。
凝視了這柄金弓許久後,年邁的君王終於從箭壺裡抽出一枝白翎箭,緩緩搭箭上弦、舒臂張弓——
然而,奇異的是,無論他如何使力,那張雍容華麗的長弓都無法引滿!
怎麼回事?莫非自己真的已經年老力衰至此了?君王的額心有汗水慢慢沁出。然而,這張沉重的金弓卻彷彿有種奇特的誘惑力般,催迫著他拼力舒展自己的雙臂,拉動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