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還是那一抹細膩潔白;更看不清,手中的究竟是這桃花,還是那嬌豔欲滴的紅唇―――
過得數日,衛昭身子逐漸好轉,皇帝便有旨意下來,仍命其為光明司指揮使,讓姜遠將皇宮防務重新交給衛昭。但皇帝體恤他重傷初愈,命他在府休養,只由易五主理防務,一切事宜報回衛府由其定奪。
衛昭也曾數次入宮,但前線戰事緊急,寧劍瑜和高成、王朗聯手,仍在婁山步步潰敗,若非靠著“牛鼻山”的天險,便險些讓薄雲山攻破婁山。軍情如雪片似遞來,糧草短缺,皇帝和內閣忙得不可開交,衛昭入宮,總是怏怏而歸,皇帝便乾脆下旨,讓他在府休養,不必再入宮請安。
江慈見衛昭夜夜過來蹭飯吃,不由哀嘆自己是廚娘命,以前服侍大閘蟹,現在又是這隻沒臉貓。心頭火起,便不在菜中放鹽,或是故意將菜燒焦,衛昭仿若不覺,悠然自得地把飯吃完,喝上一杯茶,再在桃林中走上一陣才出園子。
江慈折騰幾日,見無作用,自己便也洩了氣,仍舊好飯好菜地伺候著,衛昭依舊靜靜地吃著,並不多話。
這夜衛昭飲完茶,在木屋門口站了片刻,忽道:“走走吧。”
江慈不明他的意思,見他往桃林走去,猶豫片刻跟了上去。
春風吹鼓著衛昭的寬袍大袖,他在桃林中走著,宛若白雲悠然飄過。江慈跟在他的身後,聽著細碎的腳步聲,感受著這份春夜的靜謐與芬芳,仿若回到了鄧家寨,飄浮了半年多的心,在這一刻,慢慢沉靜下來。
衛昭停住腳步,轉頭見江慈若有所思,神情靜美安然,緩緩道:“又想家了?”
“嗯。”江慈慢慢走著,伸手撫上身側的桃花,輕聲道:“我家後山,到了春天,桃花開得和這裡一般美。我和師姐,會將落下來的桃花收集,然後釀‘桃花酒’。”
“你還會釀酒?”
“也不難,和你們月落的‘紅梅酒’差不多,就是放了些乾製的桃花,少了一份辛辣,多了些清香。”
衛昭轉身,望向西北天際,夜色昏暗,大團濃雲將弦月遮住,他眉目間也似籠上了一層陰影,但瞬間又復於平靜。
夜風忽盛,二人靜靜立於桃林中,都不再說話。
風,涼意漸濃,也將數瓣桃花捲上衛昭肩頭。江慈轉頭間看見,忍不住伸手替他輕輕拈去。
衛昭靜靜看著江慈將花瓣收入身側的布袋之中。一陣細雨隨風而來,江慈抬起頭,正見衛昭明亮的眼神,如星河般璀璨。
江慈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驚,便對他笑了笑。
不遠處的小木屋燈燭昏黃,身側桃花帶雨,眼前的笑容清靈秀麗。衛昭慢慢伸出手來,將江慈被細雨撲溼的幾綹秀髮撥至耳後。
他手指的冰涼讓江慈忽然想起那夜他冰冷的身子,心中再度湧上那種莫名的感覺,卻又不敢看他複雜的眼神,低下頭,遲疑片刻,輕聲道:“三爺,你身子剛好些,不要淋雨,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衛昭的手指一僵,心底深處,似有某樣東西在用力向外突起,但又似被巨石壓住,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江慈聽得他的呼吸聲逐漸粗重,怕他傷情復發,忙上前扶住他的右臂:“三爺,你沒事吧?”
衛昭痛哼一聲,猛然閉上雙眼,將江慈用力一推,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雨,由細轉密,將衛昭的長髮沁溼,他在風中疾奔。
那日,為何不將她還給裴琰,真的只是,自己不願過早露出真容嗎?
這些時日,又為何會日日來這桃園,真的只是,為了看這一片桃花嗎?
這夜,濛濛春雨中,響鈴驚破京城的安寧,數騎駿馬由城門直奔皇宮,馬上之人手中的紫杖如同暗紅的血流,洇過皇宮厚重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