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自恃有幾分姿色的丫頭希望能在公子房內陪侍,求的,無非是個一步登天的機會。倘若你打的也是這種主意,老奴奉勸你還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且不說公子與夫人成婚至今,情愛甚篤,公子他更是不會和身在賤籍的下人有什麼牽扯……”他說到這,餘光瞟到了阿蘅,發現她卻是在笑,很純粹地低低笑著,好像聽到了什麼挺有意思的話。
但這些話實際上是很沒意思的,謝槲自己知道,所以才格外異樣於阿蘅的反應。“你笑什麼?”
阿蘅道:“謝管家,類似的話,你已經對我說過一回了。”
謝槲一愣,還來不及琢磨出這話裡的意思來,走廊盡處忽然有人高聲喊道:“乾爹,乾爹!”
來人是一個身材壯實的青年,蹬著翹頭小軟皮靴,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四顧不暇。謝槲一見到他,刻板的表情立即換上了一種讓人一眼就可以分得出親疏的嚴厲。“你怎麼來了?”
“嘿嘿!好些天不見,兒子我來看你老人家啦!”青年嘻嘻笑著,挨近謝斛時自然看到了他跟前的阿蘅,又有意無意地多瞄了一眼。
謝槲冷笑道:“才給你的銀子,這麼幾天功夫又敗光了?除了吃喝白賴,你還能不能給我爭氣些!”
“乾爹,你怎的這樣說!”青年叉著手就來賴他。“我這會可不是來跟你伸手要錢的。我也不能老拿乾爹的棺材本出去快活不是?只要乾爹一句話的功夫,給兒子我派個事兒做做……”
“行了!”謝槲打斷他,朝阿蘅揮揮手,“你先下去!”
阿蘅行了禮便轉身退下。出院門前還隱隱能聽到身後傳來的對話聲:
“夫人剛剛回來,府中特意買進了一批錦緞,你去清點清點,這回手腳放乾淨些!”
“嘿嘿,知道乾爹心疼兒子!……”
這院子庭階寂靜,曲徑通幽。管家趕人趕得匆忙,阿蘅還來不及問清出路,在其間繞了幾個圈後就迷失了方向。她也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過了謝槲所說的中門。
當她繞過一座假山後,毫無防備地,眼前赫然映出一院似錦繁花,峭立風中,灼人眼球。
阿蘅怎麼會認不出?那是在涼州時即佔據著他庭園的西府海棠。乍看之下,她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但還是有不一樣的,那就是這裡的海棠長得要比涼州的好得多。當初他讓人花了大力氣,才在後院中種活了那麼一排,用密密的綠針葉樹襯著,卻仍是顯得枯瘦和孤單。
而今看到這院中的西府海棠,她才明白,原來,這花就該是長在長安這樣的富貴之地的。
她看到馮言卿立在花下的側影,花枝蜿蜒到他微微抬起的臉前。和記憶中的畫面一模一樣。
他還是喜歡這花,想來也是個念舊的人,又怎麼會把她給忘了呢?
阿蘅一步一步地走近,像靠近一個幻覺。
直到馮言卿斂了眼,回頭看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一下清醒過來,想起現在的自己於他不過是個陌生人,是個連後院也入不得的低等家婢。“婢子一時大意,忘了方向了。我這就退下。”
然而轉過身時,她聽見了身後傳來馮言卿清冽而微冷的聲音,“我是問——你是怎麼從涼州跑到長安來的,竟然還和蘇回在一起?”
阿蘅猛地頓住腳。
她回過身,不敢相信地盯著馮言卿。
“……你認得我?”
“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忘記……”
“公子。”一個小廝走到馮言卿身邊對他耳語了兩句。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看那神情,似乎有話要同她說。但最後他什麼也沒說,就那樣轉身離去了。
阿蘅的心,比起遭到他陌生的對待時,更像是被人扯出來扔在了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