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這倒是稀罕了,馬漢子咧嘴一樂,女人家的,倒也不嫌活兒糙。
馬車在茶攤前停下,跟在後頭的腳伕隨從迫不及待地下車拴繩,看起來被烤得不輕。馬漢子連忙將抹布在身上拍打兩下,往肩上一搭,笑眯眯地迎了上去,“瞧瞧這天!伏天兒都不‘坐莊’了,還是把幾位爺給熱的!來來來,快坐下來吃幾口茶!”
“蘇公子,下來歇歇腳麼?”阿蘅收好了韁繩,轉身掀開車簾。裡面的人正在封一隻書案上的信封。阿蘅不經意瞄過一眼他收進信封裡的東西,當時並沒有做他想。
“你們先去吧,我就來。”蘇回提起筆,在封頁上又題了幾個字。他低著頭半斂著眉眼的樣子沉靜溫潤地更像個文人,而非她一貫印象中的商賈。“對了,麻煩你順便去打聽一下,離最近的市鎮還有多遠路程。——怎麼?”他無意間抬起頭,卻發現對方不知何時恍了神。
“哦,沒有。沒什麼……”阿蘅望了他一眼,放下簾子,緩緩地下了車。
因為相似的角度和動作,方才她眼中的蘇回看上去真像是馮言卿,一個遠在長安不知音信的男人。
現在,她竟然會藉由完全不相干的另一個人而想到他啊……在沒有人注意到的那一刻,阿蘅心底漫上來一陣失神悵惘。
馬漢子對腳伕們一迭聲地又是招呼,又是看座,他回頭讓老嫗端茶水來,奇怪的是,婆子只衝他們瞪了一眼就徑自走開了。
“呀,各位莫要見怪!老太婆年紀大了,脾氣就是怪了些。”馬漢子忙陪笑道,“來來,我給各位爺看茶成不?”
茶碗端上來了,但眾人一看反而沒了胃口,原來茶水熬得太濃厚,沿上還隨熱氣翻著白沫,這若喝下去,只怕過會兒要更口乾舌燥。“看茶的,這天齁熱齁熱的,你煮這麼釅的茶,咱們哪裡咽得下肚?”一人怏怏道。
漢子撓著臉連連賠不是,從攤上拿了簸籮就近從園子裡摘了些果子來,吩咐那老嫗給他們送去。老嫗不願,馬漢子不知訓了她些什麼,她方才不情不願地捧了果子上來,往他們面前一撂。阿蘅正好在攤子前坐下,冷不防被她狠狠一瞪,怔在原地。老嫗又抽了凳子坐到一旁,阿蘅的目光不由得隨她而去。
碰巧看到又有一個身影從不遠處走來。
隔了被烈日灼得晃晃蕩蕩的空氣,還可以辨出那人走路的姿勢是艱難且不對稱的,明顯是個跛子。在攤上滿是粗嗓門漢子的鬨鬧氣氛裡,矮小的跛子默默地在一處桌角坐下,極為講究地挽起袖子拍打起衣服上的灰塵來。原本無所事事東張西望的老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意外地勤快且迅速地給他添了茶水。
阿蘅看著覺得詭異,但除她之外,似乎沒什麼人注意到那個場景。
眾人早在水果一端上桌時就哄搶開來,在粗衣上擦一擦張嘴就咬,誰知那果子看著多汁,裡頭卻澀得幾乎能麻掉人的舌頭。“呸!看茶的,快端水來!”“這是什麼玩意兒!”“我嘴裡都沒味兒了!”他們紛紛撈過茶碗仰頭往嘴裡猛灌下去,一碗仍嫌不夠,馬漢子連忙再端上些來,歉笑道:“哎呦,實在過意不去。這地方就我跟婆子兩個人拾掇,園子太大,確實打理不過來啊!”
一人皺著眉抹嘴道:“這條路看來也是有客商來往的,怎麼會這麼荒僻?”
“這——”馬漢子面色猶豫,眾人見他有所遮掩,紛紛催促,馬漢子只好道,“哎,咱也不敢欺瞞各位了。其實這座山頭上啊盤窩著一幫馬賊,回回明火執仗地搶劫,那叫一個兇呦!我這的小本生意,那是入不得他們的眼,才能撐到今天的。”
“馬賊這麼猖狂,官府怎麼也不理會?”
馬漢子連連擺手,“這地方太過偏僻,也不歸哪方的衙門管,再說,都這麼多年了還聽不到一點風聲,誰知是不是官匪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