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珊的眼淚終於還是流了出來,扯下腰間的紅羅巾隨便揩了揩,瞧著床上睡熟後微微糾起眉心的賢王,心頭一撥一撥疼得撩人。
猶記得太後大喪,王爺陪著皇帝守了三天三夜,自己進宮接他回府,卻見他臉色白得透明,走路時身形直打晃。勸他召個太醫瞧瞧,只是搖頭,說什麼不過疲累了些,沒什麼大礙,豈料回府的途中徑自暈倒在轎子裡。
那場大病。。。。。。紅珊現在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賢王昏迷了整整四天,人事不知,待再醒來時整個人瘦了一半,面容也是憔悴不堪。
紅珊知道主子憂思成疾,卻不敢提起半句,眼看著太妃哭得面目糊塗,皇帝跳著腳大罵御醫飯桶,心裡有的只是絞痛和怨憤,但凡這兩人少惹些事,王爺又何至於此?
床上的方晏翻了個身,面向裡,呼吸均勻。紅珊起身替他拉了拉繡被,一滴眼淚“啪”地打落在金絲綿線上,我的王爺,為什麼你總是這般委屈自己?
蔚公子看似親近,實則疏遠至極,那麼長時間了,王爺您可知他是何家子弟?何人的後代?您不問,他也不主動說,對輔國公都比對您來得親熱。偏偏您只是痴心不改,明明知道他忽視您,卻仍是笑臉相迎,王爺,您這是何苦呢?憑您的身世、相貌,天下間願意陪伴您的好女兒多了去了,便是您喜歡男子,也會有人自動送上門來。您卻為了個心完全不在您身上的人繞盡情絲。。。。。。王爺,您為何總是把自己逼入死角不求脫身呢?
難忘,便是無情也斷腸。
蔚緦衝進尹竹風房內,隨手關緊房門,抬頭便見尹竹風半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瞧著他,眼底一片瞭然之色。
少年訕訕一笑:“風叔叔。。。。。。”
尹竹風勾起嘴角:“小少爺,方才的話你都聽見了是嗎?”
蔚緦垂目:“不曾聽見!”
竹風嘆了口氣,慢慢走下床,套上鞋,聲音清晰有力:“不要否認,你定是聽見了。我這兒離得遠猶自聽得清清楚楚,你那邊便在門口如何聽不見?”
少年執意道:“我睡熟了,沒有聽見!”
尹竹風搖頭,走到他身邊坐下:“小少爺,別人不是瞎子,方晏那點心思誰會看不透?風叔叔想知道你自己究竟作何想法?”
蔚緦抬眼瞧向溫和的長輩:“風叔叔,我願意跟他回京並非為了這些兒女情長之事!”
尹竹風尚未及開言,卻聽一個清脆的女聲接過話去:“不錯,小少爺,你確實不曾想過這些事情,可是別人卻想了,甚至做了,你應當如何?”
二人抬頭,但見尹竹雪輕輕巧巧推門進內,蔚緦笑了起來:“雪姨真逗,進風叔叔的房間也用上了樑上君子的手法。”
尹竹雪臉上卻是一派凝重之相,不理少年的調侃,蹙起柳眉:“小少爺,情之一字,最是難解。當年師父為了方炫趟進官場,長鎖深宮,我們不願你走上他的老路。”
蔚緦微微笑著:“方晏不是方炫,我也絕不是義父!但是我既來了京城,總歸要將事情辦了方才稱心!”
尹竹風皺了眉:“只怕方晏也不知道師父的骨肉埋在什麼地方!”
蔚緦不在意道:“他應該知道當年永安宮前的梅林是哪一塊地吧!到時細細找一找便是!”
尹竹雪垂頭想了想,緩緩道:“梅林定是移了,怕就怕移梅林時連帶毀了墳!要不然我們與莊主幾次進宮為何總是找不到那兩個墳頭?”
少年愣了愣,煩惱地敲著桌子:“潘爺爺過世了,梅林又移了,知道當年事的人寥寥無幾,方炫想必不會與兒子說這些事。。。。。。便是方晏帶我進了宮,也不定能找著那塊地啊!”頓了頓,似是急燥了起來:“這可怎麼辦?”
尹竹雪沈吟著:“或許溫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