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至於亂。但是商容就不同了,臨月的事情,加上綠杏的事情不斷地從外面傳進來,商容簡直恨不得一天有三十六個時辰。
好容易等到年三十,臨月的下人可以歇下喘口氣的時候,卻正是林家堡裡例行的一連串新年習俗的開始。
年三十晚上是林氏家宴。
年初一清早要開祠堂,祭林氏先祖,晚上大宴林氏族人。
初二到初四,連著三日大宴,分著級別請林家堡下各位管事。
初五到初七三日的“同樂宴”,請的是雙木鎮上的人。也不只是鎮民,凡那幾日裡在雙木鎮範圍內的人,都在邀請之列。
不久,林青和雪荏兩人就到了林家堡的正屋。
正屋因為林家堡沒有堡主,平時是關著的。燕氏原本該在林月蓉,也就是雲泉的母親過世後就從這個院落裡搬出去。不過林家現在是他來管家,為著方便些才沒挪出去。但即使是這樣,主屋循例還是是空關著不住人的。
如今,也只有這種年節的時候,才會開了主屋來用。
一張四方桌子,四把椅子,在使寬敞的屋子顯得空蕩蕩。
林青進了屋子,脫掉外面的大氅,露出裡面月白色的家常袍子,只發髻上一根珊瑚簪算是見了點喜色,臉上更是素淨未見脂粉。
林青乾淨清爽,一副不著意的樣子,反倒襯出刻意打扮過的林翔雨俗氣了起來。
原來向來不滿林青疏於打扮的燕氏,兩相比較之下竟也無話可說。
林青笑意盈盈地,先是叩見燕氏和林雲泉,然後又與林翔雨見禮。
於是,四人便向桌子邊的座位走去。
然後,林青腳步一頓。
椅子,或者說座位,有時候也可以成為一件微妙的事情。
燕氏坐主位是無疑的了。往年只有三個人,林青坐在燕氏右邊,林雲泉坐在左邊。林青雖是林雲泉的女兒,但是身為林家堡唯一繼承人,座位排次比父親高也屬正常。
但是,今年卻多了一個人。
本來座位怎麼坐,就算是有什麼含義,也不過是個象徵而已。林青並不在意這些虛浮的表面文章,走向原來那個座位,更多的是出於一種習慣。
但是,在看見林翔雨有意爭搶似的動作後,林青腳步一頓。她轉而走到林雲泉身邊,一伸手扶住他落座在原來的位置上。等林雲泉坐下時,林翔雨已經在燕氏的右邊坐下。
林翔雨對著還站著的林青露出微微的得色。
林青卻根本沒看她,只是向看著她的林雲泉回以微笑。
四人安座後,隨身帶來侍候的四人也紛紛站到各自主人的身後。燕氏的紫雀,林雲泉的墨竹都是常見的,林翔雨身後跟著的小廝卻是第一次見到。
這小廝大約二十多歲,長相頗為普通,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隱隱有異樣的光彩流動。那光彩竟襯得他的臉散發出淡淡的,卻是很乾淨純粹的野性,仿若在荒野裡突然看見一頭野獸一樣的感覺。
這樣的眼睛,不是一個小廝該有的。
林青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小廝注意到林青的視線後下巴微微抬起,銳利的眼睛裡地散發著主動挑釁的意味。
林青溫潤一笑,將目光移開,對他的挑釁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裡,自然產生各種聯想,不過卻是沒有人說話。
然後,紫雀在燕氏示意下吩咐上菜。
林家積富幾代,早過了三代看吃的時候。這時候做起文章來,自然講究極多。食不言自是最基本的禮儀。進食的時候,也不能樣樣親力親為。菜端上來之後,身邊侍候的小廝要先用筷子將食物夾到面前的碗裡,碰上帶刺的魚肉,當然還要先把魚刺剔出來。這是考驗小廝手上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