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
“我是車伕!一個孩子你也下得了手?”車伕卜成的嗓音沙啞,象是從撕裂的胸腔中發出的聲響,聽著頗為怪異。他扶了扶頭上的斗笠,垂首說道:“你要找的人與我家小姐無關,還請不要為難我等!”
傅正南甩了一下痠疼的手腕,抄過鋼刀,慢慢向前走了兩步,眸中露出噬人的光芒。他猛地站住,面色陰晴急遽變幻著,突地仰天打了個哈哈:“真是世事弄人啊!你以為遮頭掩面的,我便認不出你來了。”
身軀顫抖了下,卜成的雙拳攥起,原先有些佝僂的身子慢慢直挺起來。傅正南則是俯下身子,竭力想看清那張斗笠下的臉,見狀不由得退後了一步。
卜成緩緩摘下了頭上的斗笠,三縷短鬚上是消瘦的面龐,那注視著傅正南的眸光中,有難掩的滔天怨氣。
“程樸!果然是你!老子還當你死了呢!沒想到幾年不見了你還真長本事,竟躲起來做了個車伕。老子看你今日還往哪裡跑!”傅正南又驚又喜地大叫道,他手一揮,身後之人皆跳下馬來,操刀在手。
“卜大叔!?”柳兒驚呼了一聲,她與小姐實在想不出,這個始終老實忠厚的卜成,雖會幾下鄉下的把式,家中也沒人在意這些。卻不料此人竟是蘭陵盟傅正南的仇人!卜成?程樸?會不會是對方認錯人了?
卜成回身衝謝小姐與柳兒抱拳躬身一禮後,起身時已是哀容滿面,只是眸中有怒焰滾滾。他慘然一笑,說道:“請恕在下隱姓埋名之罪!承蒙謝小姐一家的收留,幾年來,小姐與柳兒一直待在下不薄。這份恩情,程樸只有來世再報了!”
卜成,或是該稱為程樸,他的嗓音已不再沙啞,而是變得清亢而蒼涼。他又衝孟山遙施一禮,說道:“先前有所隱瞞,情非得已,還請諸位見諒!”
長嘆了一聲,程樸接著說道:“我乃蘭陵江湖三山門的掌門。三山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門派,不足道哉!而今日事已至此,與諸位高人又是萍水相逢,實在不該如此饒舌!而我受謝小姐一家大恩,她主僕若因我的緣故受到了牽連,我程樸死不瞑目啊!”
“若非你等,我與小姐也不會有今日之難!”程樸不再遮掩形跡時,倒是個傲氣之人,話說出來不太好聽。若不是馬車被毀,道路受阻,他絕不會跟這些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呆在一起。今日被傅正南認出來,與天龍派和元青都有關聯。孟山等人聽了也不好說什麼,可對方獨自一人身陷重圍,卻說出這些話來,顯然有所指。
果然,程樸又說道:“故此,諸位代我照顧謝小姐與柳兒,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勞煩將二人送至郡城!程樸拜謝了!”
這是個不喜受人恩惠,卻又是恩怨分明之人。程樸言下之意,不想與天龍派有什麼瓜葛,卻又為謝小姐主僕而擔憂。此情此景,孟山等人不但對其沒有惡感,反而為此人的光明磊落而歎服。程樸是不想讓天龍派扯進蘭陵盟的江湖恩怨之中。
久在江湖中闖蕩,孟山等人又如何聽不出這弦外之音來。
“程樸,死前還那麼多廢話。你當這些人便無事了?蘭陵境內,只要是江湖人,順從者生,逆者死!”傅正南冷笑道。
程樸怒視對方,斥道:“好一個順你者昌,逆你者亡!我三山門雖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也無意於江湖紛爭。只因不聽從你蘭陵盟的號令,你便帶著這些鐵衛,殺了我全家!若非有弟子捨生搭救,我也早不在這個世上了!幾年來,我忍辱偷生,只待有日能報得了這血海深仇,沒想到你今日尋上門來。傅正南!你還我全家老少一十三口人的性命來!”
越說越怒,說道最後,程樸已是悲憤難抑,他雙目赤紅,大吼了一聲,從肋下掏出兩炳利刺來,雙臂一抖,震飛肩上的蓑衣,便向傅正南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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