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抱著胳膊,細細打量雲雁,滿是疑惑:“先生這是怎麼了?”
雲雁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再也笑不出聲。
這個人是暮沉風的仙劍玉衡藍!古怪的是,他的樣貌比現世時候,年紀大了一些,舉手投足顯得成熟了許多。更為古怪的是:他竟然在暮沉風還是少年時,就陪伴在他身邊?
“適才在府邸裡,先生突發頑疾。”小廝之一的引泉匆匆接話:“那時候的情形是倒地不能動彈,而現在的情形……”他瞄了眼目瞪口呆狀的雲雁:“似乎更糟糕了些。”
“一會兒大笑一會兒發呆。”澤龍伸出手,戳著雲雁胳膊,驚撥出聲:“瞧瞧!我這樣喚他,他依然沒有動靜,全身肌肉如此僵硬,怕是當真病重了!”
廢話,你現在尚未覺醒,以個凡人小丫頭的力道,怎麼能動搖我……
雲雁雖然腹誹,但已被他戳醒。藍此時出現在暮沉風身側,實是自己全然沒有料到的,所以驚訝萬分。以他玉衡仙君之能,不知會不會對自己這群浮世闖入者,有所警惕。
這樣的狀況,以前極少遇見,還是小心為妙。
既然已經失態,被人認作病重,不如當真裝病,再靜觀其變。反正自己要擔任這個國士身份,會有點難度。而且性格與往日定然不同,以暮沉風的機智,不消幾日就會疑心。
然而身為病人的話,一切的不正常,都會變得正常。
於是她緊緊捧胸,避開藍的審視,咕咚一聲栽進車廂中,再無任何動作。這下週圍立刻炸鍋,只聽暮沉風驚慌高呼:“先生!雲先生!先生果真頑疾突發!該如何是好!”
“我們既已出逃,便回不去了。”藍比他冷靜許多,回應道:“眼下只能路上照應,速速趕赴睢陽再說。畢竟先前準備的一切物資,都已偷偷運去了那裡。”
“先生怎能經得起旅途勞頓。”暮沉風一口回絕:“睢陽先不去了,我們得先找醫官。”
“荒郊野嶺的,去哪裡找醫官啊王爺!”小廝之一的茗煙著急道:“這裡離王城還是挺近的,萬一被太子和幽王發覺,小心又得找你的麻煩。”
“就算找不到醫官,也需先將先生安頓下來,不能在馬車上顛簸。”暮沉風焦急道:“咱們朝東而行,日落之前,我曾留意那方向升起炊煙,必有人家。”
眾人喏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驅動馬車,緩緩前行。
於是逃婚出走計劃不得不擱置,變成流浪山野間,尋訪住宿地。好在眾人既出得寧王府,便做好了吃苦耐勞的準備。暮沉風騎馬在前探路,藍變成車伕趕車,車廂裡的雲雁被包圍侍奉,倒也十分舒坦。
他們不敢往西折回逐麗城,只能朝東行進。
漸漸的田埂荒野都被拋在身後,出現了一面廣袤的湖泊,連線著星羅棋佈的小溪淺流。這時空中再次撒落春雨,連綿淅瀝,激盪到水面泛起漣漪無數。
在這朦朧煙雨中,湖面深處隱隱傳來歌聲,清麗婉轉如黃鶯出谷,扣人心絃。走了這麼久,終於有了人的痕跡出現,大家都重重鬆了口氣。馬車停在了岸邊,暮沉風下馬拂袍,朝湖面輕飄飄踏去。
藍卻上前一步,攔在他面前:“此地四面空曠,雨落之時為何會有女子泛舟歌吟?還是小心為妙。”
暮沉風卻自信地朗笑:“莫非你怕是妖物出沒?小藍,你跟著我這麼久,為何膽子越來越小了。”
他拍拍背後長劍:“放心好了,我雖不是論劍山的那種高手,卻不會被小小妖物阻攔。純均劍會替我斬去一切妖孽,何懼之有?”
接著他提氣上行,腳下泛起幽藍光暈,邁上水面如履平地,直奔湖心而去。雲雁隔著車窗帷幔,悄悄將這一幕望進眼中。年少時的暮沉風意氣旺盛,灑脫飛揚,與以後的他果真大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