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照樣保不大住。
當然啦,要搞臭是勳,比搞臭孔融,難度係數終究還是要大上那麼一兩點的。因為孔融就只個文學家而已,是勳卻是“文學家”而兼“經學家”,東漢朝可以說以經學立國,經學家代掌聖人言論,且天然佔據輿論的至高點。要想徹底搞臭是勳,除了在道德品質上抹汙之外,還必須攻破他的理論體系才成。
不過是勳也知道,自己的所謂理論體系百孔千瘡,真要有心來攻,還是不難找到突破口的。尤其不管怎麼說,如今掌管鄭門的還是郗鴻豫,真要曹操一句話,以郗慮的性格就能當場跟自己翻臉,直接把自己革出門牆……
好在是勳不但瞭解郗慮,也很瞭解曹操,曹操真要下狠手,未必會宣之於口——即便只是在內室之中,於孺子面前。而且他既然說“是宏輔好名,而必因此罹禍矣”。那就是說目前還不會“因此罹禍”。既然說“斯名之好惡。不在孤一念之間乎”,也就是說我這一念尚未下也。
看起來,這事兒大概就算過去啦。是勳才剛舒一口氣,突然間又有天使上門來了,而且還是熟人——乃議郎辛毗辛佐治是也。
辛毗也挺鬼,先不表明來意,只說故人來拜。等是勳將其讓入內堂,分賓主落座。問他有何公務,怎麼離開許都跑海州來啦?辛佐治這才坦然答道:“奉詔徵是公為尚書令耳——身疾乃得痊癒否?”
是勳聞言大驚,可是終究城府已深,臉上卻並不表露出來,反問道:“吾何故不從徵,佐治豈不知否?”你可是當年在冀州棄袁歸曹的,你是正經曹家人,如今卻為天子辦事——我為什麼不肯接受天子的徵召,難道你不清楚其中緣由麼?
辛毗微微一笑:“毗固知之,乃不敢即宣詔也。”就是因為清楚你的想法。所以我才沒有馬上掏出詔書來宣讀啊。隨即湊近一些,低聲對是勳說:“是公無憂。此魏王之意也。”
瞧見尚書令的位子空出來了,就著急想安排自己親信,或者起碼非曹操腹心之人擔當?劉協他還沒有那麼大膽子。其實乃是郗慮給出的主意,並且肯定得到了曹操的首肯。
辛毗向是勳詳細地解釋了其中緣由。自從曹操遷居安邑以後,曹家留在許都監護天子的重臣,可以說為三駕馬車,即尚書令華歆、御史大夫郗慮,以及太僕曹德。可是曹德諸事敷衍,看起來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以外,並沒有任意插手掌控朝局之意——是勳倒是明白曹德的想法,身為曹操的親兄弟,他也得避嫌哪——所以這回華歆再一走,郗慮就感覺肩上的擔子陡然而重,獨木難擎高天啊。
經過深思熟慮以後,郗慮便即建議——其實是勒令——劉協下詔,召是勳入都,為其輔弼。而且以郗慮的個性,這事兒肯定得先曹操點頭,他才敢幹。
所以辛毗對是勳說了,我明白您的擔憂,但大可不必,此事乃魏王之意,公可坦然赴任也。
是勳多留了一個心眼兒,說佐治你且稍安毋躁,這事兒我還得再仔細考慮一下。於是安排辛毗暫於莊中住下,隨即召來關靖、周不疑商議。關靖說既然是郗慮的建議,曹操又已首肯,那您不妨出山——難道真是舒服日子過得久了,再無執政、爭雄之念了嗎?周不疑卻連連搖頭:“不可也。”
周不疑說了,此前先生您雖然還掛著侍中之職,終究是虛銜,普天下都知道您是曹操的心腹之人,論起君臣名分來,首先得效忠曹操,漢天子則還隔著一層。因此輔弼曹操,即便進而篡奪了漢室天下,也不會招致太多的罵名。您別總害怕別人把您跟劉歆相比,人劉子駿乃漢之宗室,卻轉而輔佐王莽,那才遭到千古唾罵的;您是曹氏姻親,若背魏向漢,或得“大義滅親”之譽,即便不那麼做,也沒多少道學家會苛責您。
是勳也明白周不疑的意思,起碼以這個時代的社會輿論來說,君權即便在理論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