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沒理會他,也踮起腳來向裡面張望,“怎麼了,聽說死人了?”
“是啊,不過不知道是誰,人太多了。”
擠在前面的幾個學生被後面的人推搡得難受,回過頭來剛要抱怨,看見方木,竟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臉上滿是敬畏的表情。
方木有點尷尬,剛想轉身離去,就被身後的劉建軍和杜宇推著鑽進了人群。
現場已經被警方用警戒線隔離開來,相比外面的擁擠不堪,警戒線裡面顯得無比寬敞。球門下俯臥著一具屍體,看身形應該是一個男性。他的臉埋在塑膠草裡,看不清面容,但是向兩側伸出的短小雙臂卻顯得十分怪異。
幾個穿白大褂的法醫正在屍體旁邊忙碌著,一個法醫從左側門柱那裡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個發白的物體,細細端詳著。
圍觀的學生髮出一陣恐懼的驚呼,那是一隻手。
幾個看起來是物證組的警察在球門周圍仔細的勘察著,不遠處,一個警察手拿著筆記本,正在詢問一個穿著運動服的男生,男生臉色慘白,一幅隨時可能癱軟在地的樣子。
不多久,法醫們把屍體從俯臥姿勢掀翻過來,屍體僵硬的露出面容,對面的圍觀學生中有幾個發出驚呼。
“是誰?”劉建軍伸長脖子,使勁看著,“怎麼有點眼熟?”
方木也覺得死者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很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我去那邊瞧瞧。”劉建軍貓著腰,沿著警戒線向死者對面的位置擠過去。幾分鐘後,他臉色煞白的回到方木和杜宇身邊。
“是曲偉強,手都被砍下來了,真慘。”
整整一天,校園裡的各個角落裡都在談論著發生在操場上的兇殺案。不時有人來找方木打探訊息,潛臺詞是:這事你不管誰管?
方木被搞得煩透了,在對第N個來訪者翻起白眼後,他終於忍無可忍,離開寢室出去躲清靜。
現在是晚上8點半,校園裡依然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方木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刻意地在那些黑暗的角落裡走,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體育場。
平時,這裡是戀人們約會的最佳場所,而今天卻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大概是早上的一幕慘劇嚇壞了大家吧?風月場變成了殺人地,誰還有心情到這裡談情說愛呢。方木沿著臺階一步步走到足球場上,踏著軟綿綿的塑膠草皮慢慢走向北側的球門。
球門附近的草皮被壓得東倒西歪。一個白粉畫就的人形靜靜的躺在那裡,向兩側伸出的短小雙臂指向左右門柱。方木站在原地盯著人形看了一會,就慢慢踱到左側門柱那裡。今早,曲偉強的一隻手就是在那裡發現的。那另一隻手則被兇手放在右側門柱那裡。
方木蹲下身來,天色很黑,看不清草葉上的血跡有多少,不過應該不會很多。
手應該是曲偉強死後才被砍下來的。
方木又回到人形的位置,學著它的樣子慢慢展開雙臂,一瞬間,竟有通體輕泰的感覺,幾乎要眩暈過去。他趕快站直身子,迅速向後退了兩步。
面前的球門默默地站著,曲偉強的輪廓靜靜地伏臥在門線上,眼前的一切讓這個平淡無奇、白漆斑駁的球門顯得兇險異常,彷彿那是一道生死之門,而死者以最簡單的線條留下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痕跡。
方木小心翼翼的向前邁出一步,又一步,跨過門線的同時屏住了呼吸。
什麼也沒有發生,眼前並不是地獄的熊熊烈火,依然是空蕩蕩的足球場。抬起頭,繁星點點的夜空,深呼吸,乾燥的空氣中並沒有刺鼻的血腥味。
方木快步離開了足球場,邊走邊對自己說:方木,你真他媽的有病。
2002年7月1日,J大體育場發生一起殺人案。一名早起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