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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這也太生動了。前頭還裝模作樣,結尾突然如此露骨,簡直振聾發聵。

笑了一會兒,搖搖頭隨手往下翻,看到幾行順口溜:“世間萬物真稀奇,兩岸雙丘夾一溪。洞口有泉波滾滾,門前無路草萋萋。花在深淵蝶難採,巢處峰巔鳥不棲。唯有老僧常到此,染香歸去醉如泥。”心想:大俗即大雅,這個也有意思。末了那句“染香歸去醉如泥”,意境不差呢……

這些天忙於學術,此刻翻弄著幾本豔情詩集,自得其樂之餘,忽地湧起一股衝動,真想找個人閒話閒話……

可是,這樣喁喁竊竊私房語——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 ……

抬起頭,滿牆滿架的書,排成無言的佇列。

“飢讀之以當肉,寒讀之以當裘,孤寂而讀之以當友朋,幽憂而讀之以當金石琴瑟。”誠然如此。亦不過如此。現如今這日子,架上有書,盤中有肉,身上有裘,往來有朋,房中有金石琴瑟。

還是缺點什麼。

“一笑入羅幃,春心不自持。”看得煩躁,因為——枕邊無伴。

子釋站起來。真不該大晚上的看這個。算了,明天再弄。把畫冊詩集鎖進抽屜,熄了燈,走出書房。李章在外頭隔間打盹兒,聽見開門聲,一個打挺站起來。

跟到臥房裡,問:“少爺,這就歇息吧?”

“嗯。”

“那我和阿文把水送進來?”

“好。”

李府在後院闢有專門浴室,大少爺親自設計,指揮施工。二少爺幾個同僚好友參觀之後,無不在自家府中效法,可見舒適方便程度。但是自從入秋以來,沾水見風容易受寒,下人們寧可麻煩一點,每天夜裡加燒一鍋水,專在大少爺臨睡前送到臥房。

等東西都安放妥當,子釋道:“你們睡去吧,不用管了,明兒再收拾不遲。”

李文叮囑一句:“少爺別泡太久,天冷水涼得快,艾葉泡時間長了也不好。”——大少爺喜歡洗完了泡一會兒,特地另備了一個大浴桶泡澡。

李章點亮床頭夜明燈,把火鐮蒲絨擱在伸手即至的地方。最近夜裡睡得安穩多了,這東西不大用得上,還是有備無患。雙層保溫壺放到旁邊:“安神湯少爺別忘了喝。”又用棉布套子裝好暖手爐,塞到被子裡,“少爺睡的時候記得拿出來,省得後半夜冰人。”

子釋苦笑:“行了,二位大哥。子歸不在家,你們好歹讓我自在點兒。”說著,把兩位忠僕轟出了房門。

清洗畢,跨進浴桶,慢慢沉下去,讓散發著艾葉清香的溫熱水流擁抱著自己。

氤氳霧氣矇住了眼睛,輕輕揮手撥開,看見髮梢在水中來回漂盪,彷彿今夜躁動難安的情緒,起伏不息。一低頭,胸前小小圓圓的白色墜子靜靜垂在那裡,就像心底深處凝結成珠冷硬如鐵的那點寂寞:體積很小,密度很大,拉扯著它的主人墮向無底深淵。

多少次打算把它摘下來,藏起來,甚至……砸碎了埋起來。到底還是留在脖子上,就這麼沉甸甸的垂著。這沉甸甸不得解脫的感覺,反而令人踏實安心——它確證著李子釋與這世界最深最痛的牽絆。告訴自己,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又活了一場。所以,幾番掙扎之後終於決定:不管那個人去了哪裡,都要帶著它直走到這一場輪迴的盡頭。

但是,今夜……格外不能承受……

閉上眼睛,團起身子,恍惚間覺得自己不是縮在水底,而是縮排了胸前的墜子中。好似某些靈異故事裡的鬼魅精魂,告別塵世,斂入頑石,沉眠千載,等待命中註定的機緣。

……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明澈,才意識到桶裡的水早已不冒熱氣了。站起身,水珠順著額前碎髮滴下,滲入眼睛,有點兒刺痛。呵呵……要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