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摸著鼻子笑了,“昨晚做了好夢唄。”
“挺好。”醫生遞給他一張圖:“來吧,挺長時間沒做測評了,看看這個,閉眼五分鐘,發散你的想象力,然後給我描述一下。”
張景接過來看了眼,只是一些凌亂的線條,毫無章法,也沒什麼固定的圖形。他閉上眼,仰頭靠在沙發上,靠枕很軟,張景又拿過一個抱在手裡。
五分鐘之後醫生問他:“都想什麼了?想什麼說什麼,別不好意思。哪怕你想到了一場完美的性事也可以跟我分享一下。”
張景一下笑了出來,說:“可惜了,沒有。下回我努努力吧。”
醫生淡笑著:“說吧。”
“風箏。”張景平靜地說:“很多顏色很多形狀,風很大,它們飄得很高,有些線纏在一起。”
醫生停下筆,抬頭看著他,道:“繼續。”
張景抿了抿唇,低聲說:“陽光有點刺眼,風箏飛太高就看不清楚了。有隻風箏的線掛在樹上,纏了很多道,飛不動了。”
“還有嗎?”
張景想了想,搖了搖頭:“沒了,就這麼多。”
醫生點頭:“行。這圖我給你看過嗎?”
“沒有啊。”張景把圖還給他,笑道:“看過我還用費心想嗎?我直接拿以前答案說說得了。”
醫生看他一眼,淡淡一笑。站起來去書櫃裡抽出個資料夾。翻了幾頁,從透明夾層裡拿出幾張紙。他遞給張景,說:“你這記性也不成啊,快複習複習以前的答案吧,下回好直接作弊。”
這是幾個月前的測評記錄,時間大概就是他剛來治療不久。張景看到圖的時候有些驚訝,接過醫生遞過來的剛才那張,兩張放在一起對比,其實就是一樣的,只不過把上次的圖翻轉了一下。
“還記得你當時怎麼說的嗎?”醫生站在桌前,腰靠在桌沿上,胳膊環胸,輕笑著說:“你給我的描述是,深海底下的海藻,礁石,魚骨。”
張景抬頭看看他,說:“我記得有過這個形容,但我真不知道是一樣的圖。”
醫生笑問:“神奇嗎?”
“嗯,”張景又看了看圖,還給他,“這說明什麼?我樂觀了?”
醫生把資料夾原原本本放回去:“差不多吧,心理狀態趨近健康,壓力減緩。但是還差一點。”
“我挺滿足了,”張景問道,“是不是等完全健康了我就好了?”
醫生非常抱歉地笑了笑:“心理是精神機體的輔助項,它健康了不代表精神就痊癒了。剩下的問題我們慢慢來,也不遠了。我有信心,你也有吧?”
張景揚了揚眉毛,挺灑脫地撥出口氣:“不急。”
“這是假話。”醫生用筆點了點他:“在心理醫生面前說謊行不通。”
張景沒繃住,笑了出來:“行吧,其實我還真挺急。我的情況你知道,有話不能說挺憋人的。”
醫生問:“還不打算和他說?”
張景搖頭:“以前敢說病不治好就不跟他在一起,現在不敢說這話了。我覺得我堅持不住,就算真治不好我也松不了手。看看吧。”
他的眼神非常認真,低聲說:“我只是希望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眼前的我能是個正常人。”
醫生看著張景,眼裡有著溫和的期待和祝願。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堅持,包括他自己也有。當初和他的搖滾青年決定在一起之前,他糾結掙扎了一年多。
他給張景治療了這麼長時間,其實他一直挺欣賞這個帥氣的小青年。病情反覆無常,但他從來沒失去過希望。他心裡一直有個人,所以方向不會變,狀況多不好多讓人看不見光的時候,他都能笑笑然後說‘大夫我好像又嚴重了,沒事兒咱們接著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