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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融

烏行雪從來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仙都時候的他只是容易親近, 愛開玩笑,但算不上熱情。後來成了魔頭,連“容易親近”這一點都不見了。

但他在蕭復暄面前, 總會說上很多。

後來他發現, 這是因為蕭復暄會問。

每當他說完一些,蕭復暄都會接一句問話,於是他又會開口說上一會兒。他不愛提苦事, 那二百三十餘年, 可說之事原本只有寥寥, 但他不知不覺間, 竟然也說了很久……

那些混亂顛倒的場景和過往, 就這麼緩慢變得清晰。

他說完又一件事,驀地停下來, 怔怔出神了一會兒,道:“可還有一些事, 我沒能想起來。照理說夢鈴響了,我該想起所有才對。”

蕭復暄:“夢鈴又出了些問題。”

“它怎麼了?”

“碎得更厲害了。”

烏行雪低頭勾起腰間那枚白玉鈴鐺,仔細看了才發現那上面的裂紋更明顯了, 不再止於裡側,而是延伸到了外面。乍看上去,似乎一碰就要徹底碎裂開來。

烏行雪拇指輕抹過鈴鐺沿口,疑惑道:“怎麼碎的?我先前無知無覺時,碰過它麼?”

蕭復暄答道:“不曾, 忽然便是如此了。”

烏行雪輕聲道:“那就奇怪了……”

他之前封了屏罩, 無人能輕易靠近。這白玉夢鈴就掛在他腰間, 除了他自己, 確實沒有誰能在這個時候觸碰到它。而蕭復暄說他不曾動過, 那這夢鈴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因為他一下子想起太多往事,夢鈴之力經受不住?還是……另有原因?

這事一時半會兒得不出答案。烏行雪想了一會兒,未果,思緒又不禁落到了他醒來前想起的最後一幕上。

他閉眸試著回想了一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個場景的結局。他又睜開眼,出神良久後抬起頭,低低叫道:“蕭復暄。”

“嗯?”蕭復暄溫沉應著。

烏行雪看著他,問道:“……我那天有沒有褪掉易容?”

蕭復暄愣了一下。

烏行雪輕聲道:“在無端海的渡口邊,給一群仙門弟子換藥的那天,你還記得麼?”

“記得。”蕭復暄答道,“自然記得。”

那樣的一天如何會忘。

烏行雪說:“你在渡口邊說的話,我是如何作的答?我……答應了嗎?”

記憶就戛然休止在那一刻,以至於他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蕭復暄抓著他的手,啞聲問他:“烏行雪,你不易容會是什麼模樣?我想看看你的臉。”

而他不論怎麼何回想、怎麼費勁力氣,也沒能想起後來。

後來他答應對方了嗎?還是轉身上了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蕭復暄問他:“為何想知道?”

烏行雪:“我怕我說不。”

儘管那是已經發生的事情、過去了不知多少年,儘管那是他自己,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自己。他應當不用問也猜得到自己會說什麼,但他還是擔心。

他擔心那一刻的自己對蕭復暄說“不”,然後將那道高高的身影獨自留在渡口延伸而出的板上。

蕭復暄又問:“為何怕自己說不?”

烏行雪靜了一會兒,答道:“因為會難受。”

蕭復暄聽了這個答案,眸光沉沉落在烏行雪臉上。下一瞬,他捏著烏行雪的下巴深吻過去。

他吻得有點重,在對方張了唇的時候,低聲說道:“你沒有說不,也褪了易容。”

烏行雪被吻得招架不住,聲音模糊極了:“當真?”

“當真。”

“沒有騙我?”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