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逢從邊關帶回來的舊物,均儲在玉光宮中。
他翻找半晌,終於尋到了那幾件玄色棉衣。
謝不逢緊緊將棉衣抱在了懷裡,企圖溫暖自己的身體。
然而衣服上曾沾的淡淡苦香,早隨時間散了個乾淨。
上好的棉花,也在一次次漿洗後,結成了小團。
棉衣上只剩下怎麼清洗也洗淨的血腥氣,在無聲陳述著戰場的殘酷……
就在想要離開之時,謝不逢忽然看到——衣櫃最下層,露出了一片墨藍色的衣角。
“這是……”
謝不逢小心翼翼地將它拿了出來。
——一件墨藍的披風,出現在了少年眼前,披風上還有暗線繡成的玉蘭。
殘留衣間的苦香,在剎那間喚醒了謝不逢的記憶。
靜淑宮那晚,文清辭託一個小太監,將這件披風送到了他的手中。
謝不逢抱著披風緩緩閉上了眼,文清辭清潤又溫柔的聲音,終於隔著兩年時光、數百個日夜,傳到了他的耳邊……臣先回太醫署煎藥,無法送您回去,您一會回玉光宮的時候,一定記得小心。
彼時謝不逢只覺不屑。
現在他終於聽懂了文清辭的話。
可是說話的人,卻已真地拋下他,遠遠離去了。
謝不逢攥緊了披風,恍惚間看到衣料上的褶皺,又忙小心翼翼地將它鬆開,輕輕摟在懷中。
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藥人體質特殊,各類靈藥在你身上幾乎不起作用,但還好外傷靠的本來就不是這些東西,”宋君然檢查完文清辭的手臂後,絮絮叨叨地說,“當初爹留下了一個法子,或許有用,就是過程可能不那麼的……舒服,你要是願意的話,今日便可試試。”
神醫谷的歷代谷主,都會將自己所見病症記錄入案。
再由下一位谷主整理,成為筆記或者醫書。
宋君然說的方法,就是他前一陣子從老谷主留下的醫案中整理出來的。
文清辭沒有想到,自己的手臂竟有可能恢復。
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然願意。”
“好!”宋君然忽然笑了起來,不知怎的……文清辭竟從他的臉上讀出了一種奸計得逞的感覺。
下一秒,早有準備的宋君然,便從身後變出了一隻竹簍。
不等文清辭問這是什麼,便見一隻白色的小蛇,吐著蛇信從竹簍裡探出了頭來。
接著緩緩纏在了他冰冷、麻木的左腕上。
不等文清辭反應過來,那蛇便朝著他的手腕狠狠地啃咬了下去。
難以忽視的痛意,自手腕上擴散開來。
竟有一剎那,將麻木掩了過去。
神醫谷與世隔絕,四季如春,在這裡待得久了,甚至難以對時間的輪轉與變化產生清晰概念。
文清辭每天半日診療,半日替宋君然侍弄
花草。
根基大傷的身體,竟也慢慢地恢復了一點。
只是他仍時不時會想起,被自己無奈丟在雍都,沒能帶回谷內的醫書與筆記,還有那個已經成了皇帝的少年……
神醫谷內,總共也就幾十人。
大部分人終年累月的閉世不出,所有訊息均來自幾名偶爾外出的藥僕。
自從上回那個當著文清辭的面,八卦他與謝不逢的事的藥僕回谷後,神醫谷又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有人出入。
直到常駐雍都藥僕的白之遠回谷。
——宋君然撤了雍都的醫館,如今那裡早已人去樓空。
文清辭從他口中得知,繼位大典已經舉行完畢。
現在謝不逢已名正言順地成了衛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