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麼一位複雜的人物,他的是非功過都很鮮明,但從眾生的角度上講,他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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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東,一個雜草蔓生的廢棄莊園中,大部分建築物早因年久失修,風侵雨蝕、蟻蛀蟲齧下而頹敗傾塌,唯只有一間小石屋孤零零瑟縮一角,穿了洞的瓦頂被木板封著,勉強可作棲身之作。
今日是一個雨天,準確說,是一個冬季的雨夜。
南方的冬季不比北方溫暖,空氣水分極重,不似北方乾冷,是一種潮溼的溼冷。
這種溼冷透過衣服,漫溼衣被,那種深深寒意像要植入靈魂,深入骨髓。
石屋之內,兩個人影凍得瑟瑟發抖,互相挨在一起,用彼此體溫給對方取暖。
屋外的雨下個不停,雨落房頂,“噼啪”亂響,大風吹動莊園裡的朽木,發出“吱呀,吱呀”的搖晃聲。
兩個瘦小的人影捱得更近,兩雙明亮的目光一齊望向陰沉的屋外,心想,這風雨何時能停?
風雨不曾聽到兩人心聲,風仍急,雨仍驟,寒氣陣陣,南方本就潮溼,石屋亦抵擋不住寒氣侵襲,屋內結起水滴,兩人身體更加寒冷。
這寒溼雨夜漫長,只有一層破爛的薄被裹身,又怎能讓兩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溫暖?
恍惚裡,黑夜無邊,兩人似聽到有飄渺歌聲傳來,那風雨之音,盡被這歌聲掩蓋壓下。
一時,兩人都忘記了身體之寒,豎耳傾聽起歌聲。
一道朦朧模糊的人影從遠方而來,踏風踩雨,明明是疾風驟雨,竟沾不到那人半絲半毫。
來人腳步無聲,荒草亂石,朽木泥水,擋不了他半步,碰不到他半點衣袂。
一束光亮劃破黑夜,石屋破敗,用木板胡亂修補好的木門破開,一個人如神如魔,就站在了那裡。
那人藍衣黑髮,瞧著兩個驚懼瑟縮的少年,只是輕輕一笑。
雨過天晴,一夜風雨後,清晨的陽光灑滿揚州之城,這座城在這時被稱為江都郡。
沒有戰亂,修養生息,比之於幾十年前戰火紛飛的歲月,揚州此時的繁華真如人間仙境。
早起的店鋪開門營業,諸多行人百姓在街上閒逛,晨起的太陽十分之美,永遠很難想象幾年之後,這片大地又是怎樣的哀歌?
人們抱著孩子,有丈夫妻子為伴,有爹孃長輩在前,沒有人知道那位正意氣風發,欲建不朽功業的帝王在作何思想?
一處晨開的包子鋪,四個人正圍坐在一張木桌上,店家端來一屜熱氣騰騰的包子,立馬有兩人受不了誘惑,猴急似地抓起筷子,夾著一個又白又大的肉包,急忙送入口中。
包子皮軟,才蒸出來溫度不低,一口吞下,燙得兩人上躥下跳,趕緊喝了一口清湯,連吐舌頭,又迫不及待地夾起另一個包子。
包子並不美味,只能說尚可。在這個年代,調料匱乏,能做出這樣的包子,已算得這家包子鋪的店家手藝精湛。
那兩人像餓鬼投胎,從沒有吃過好吃的食物一般,大呼美味,直塞個不停。
桌子的一邊,坐著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比那兩人大不了多少,眼露關懷,不時還給兩人夾一個肉包,她偶爾目光偷瞥向在另一邊含笑的某人,筷子伸了又伸,像要給他也夾包子一般。
某人笑而不語,看籠屜的包子一個個空了,又笑著讓店家再拿過一籠,店家是個中年漢子,眉開眼笑地答應,彎著腰背就進了鋪裡。
抬頭可以看見,包子鋪上寫著它的旗號,“馮氏包子鋪”五個字昭然若揭。
少女姓衛,名貞貞,只是一普通農家女子,生得容貌不俗,小小年紀,已見長開後的亭亭玉立,秀麗多姿之色。
她是第一個被白夜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