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太妃看向盛苡,抬手把她叫進,做樣往窗外探了眼道:“這話你知道就得了,可不敢告訴四格格,沒得那猴兒鬧將起來,還不得把宮裡鬧調個個兒!”
知道她是開玩笑,盛苡只陪著笑了笑,又被她拍了拍胳膊,“去罷,為老佛爺添口水,瞧你敬茶的本事丟沒丟。”
盛苡應是,走近添茶的空當,太后拿起水菸袋抽起來,煙霧繚繞,面色看不真,“哀家聽說你在御前很盡職,前段時間皇帝一直在忙廣西,浙江的政務,原本打算革除廣西巡撫田臻的職缺兒,留審浙江巡撫呂慶豐,後來這兩件事都消停了,哀家到這會兒都沒聽見什麼音兒,這其中的關節你給講講。”
她不妨太后會問這個,涉及政務,她不知道該不該透漏,覷眼收到淑太妃的眼色指示,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大礙,說起來也是太后關心皇帝,她不過傳個話罷了。
於是盛苡略斟酌了下,仔細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起初兩位大人確實是因為政務上的紕漏遭了萬歲爺的開罪,廣西欠著朝廷的軍餉遲遲不還,浙江那地方又指望朝廷撥調漕糧,萬歲爺支了個招兒,讓浙江代替廣西還了拖欠的銀餉,朝廷按價,往浙江分撥漕糧,這麼一來,兩下里補平,兩位大人平日裡政績突出,萬歲爺也用不著再為難開罪他們了。”
太后壓下煙桿,暗讚一聲兒“好丫頭!”,面上眉眼平淡,打壓道:“是皇帝一個人想出的主意?哀家怎麼聽說這裡頭也有你的功勞?”
盛苡悚然一驚,忙跪下身回話,“奴才粗笨不堪,哪兒有協理萬歲爺的福氣,奴才不敢忘了司籍的本職,只是為萬歲爺磨磨墨,裁張紙罷了。”
“哦?這話是你家萬歲爺告訴哀家的,你是說皇帝扯謊了?”盛苡聽這話如遭雷劈,是她跟皇帝一起合計出的主意不假,可這事兒怎麼能捅到太后跟前呢!而且還是皇帝告的密,干政這麼嚴重的罪過,拿捏不好要掉腦袋的,他成心要害死她不成。
太后晾她失魂落魄地撅了少頃,覺著火候差不多了,換了副溫和的口吻叫起兒道:“哀家先前還想不通呢,這會子算是瞧明白了,皇帝是個高眼人,不好糊弄,普通人可落不進他眼睛裡去,過人之處用不著遮掩,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只是女兒家的,聰明智慧用在怎麼伺候爺們兒上也就夠了,政務上的格局圖謀由他們自己個兒操心,左右不過因為你是司籍,御案你離得近些,摻和進朝廷那起子事兒情有可原,哀家瞧你不是那種吃醋調歪的人,往後去更要恪守宮德,盡心侍奉皇帝,這麼著,哀家就放心了。”
盛苡起先還能聽得懂太后的訓誡,是提點她守好本分,不要再插手皇帝的決策,越往後越摸不著頭腦,橫豎話裡話外沒有再怪罪她的意思,就愣頭愣腦欣欣然點著頭,一面應著:“奴才謹遵太后娘娘教誨,一定不再違背司籍的本職,不再聞與萬歲爺的政務。”
話落就聽淑太妃笑了起來,“瞧這丫頭!到底是該說她聰明呢?還是笨呢?老佛爺話裡這麼明白的意思都聽不出來!”
盛苡抬起前額,一頭霧水,就被錦玉摻了起來,笑盈盈福了個身,“奴才給小主請安了。”看向上首,太后一臉和睦,淑太妃嗔笑道:“沒個規矩!還不趕緊謝謝老佛爺成全!”
她怔了下,回過神,滿屋的宮女太監衝她道喜,她卻茫然若失,聽不到任何聲音,腳下軟綿綿地踩著步子,只能聽見自己壓頸恭下身謝恩道:“奴才盛苡謝太后娘娘隆恩。”
接著就被簇擁著坐下身,太后的詢問一瞬把她徹底敲醒,“你這名兒聽著有趣兒,家裡有讀書人罷?孃家姓什麼的?”
盛苡心頭的傷疤又脫了痂兒,一股股往外滲著血,窗外的天棚搭了起來,遮住了日光明亮,把她置身於一片暗影中,她緩緩立起身踏出陰涼,蹲了個安又挺直腰肢,定下心道:“奴才姓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