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拿出筆墨硯,柔聲道:“這船戰家趕著要,我得儘快將圖繪完,廠裡大夥兒才好開工呀。”
巧兒將茶盤放到几上,滿臉的不以為然,“那戰家遠在揚州,我看他們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答應了人家,當然要儘快做好。”她一手磨著黑墨,另一手則抓著水袖避免沾到墨水,輕言淺笑道:“人不能言而無信呀。”
“我知道,我知道;人言兩字合起來便是信,說了便算,是吧?”巧兒走到桌案旁接下磨墨的工作,不忘翻了個白眼,“從小聽到大,我都會背了。”
白衣女子被她那古靈精怪的表情逗笑,不由得調侃直:“那好,你也從小聽三妹唸詩,背首來聽聽如何?”
巧兒聞言,杏眼一睜,立刻強辯,“那不一樣啊!
三小姐唸的詩拗口得很,巧兒每次一聽,就只覺得昏昏欲睡,哪裡還能記得起來呢。“為免小姐再拉她馬腿,她立刻睜著無辜的大眼提醒道:”小姐,你不是要趕圖嗎?人要言而有信嘛,是不?“
看著巧兒裝傻的嬌顏,白衣女子笑著搖了搖頭,方安坐於揭,拿起毛筆沾了些黑墨,繼續完成尚未繪完的船圖。
她,名喚水若,年方十八,正是水家第一位出生的女娃兒。
水若的親孃便是水雲那困難產而死的正妻李氏。李氏孃家世代皆經營船廠。到了李氏這一代卻只生了個女兒,是以當她嫁到水家時,船廠理所當然的便是嫁妝,成了水家的產業。
但水雲是一代大俠,對經營船廠可沒啥經驗,是以成親後,船廠大部分事務仍是李氏在打理。水若兒時便常跟著孃親到船廠裡走動,許是因為從小耳儒目染。水若很小便會繪製基礎船圖;加上她天生對設計部只有科特殊的靈敏度,因此當五年前李氏困難產過世時,水若便決心要接手船廠。
才十三歲的水若雖然一開始能力仍嫌不足,但她努大的學習一切事務,夜夜桃燈翻研古冊想找出更好的造船方法,甚至想出製造小船模型,將之放在大水桶中,要巧兒在旁扇風或翻擾水流,來模擬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她試模型的地方,從水桶到小池,從小地到溪流,終於在十五歲那年,她繪出了第一張自己設計的部圖,並拿至船廠要求依圖造出。
原本無人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大小姐拿來的船圖抱持樂觀的態度,但當眾人看見她繪出設計精良的船圖後,紛紛驚歎不已。不過這之中最讓水若訝異的,是向來不太注意她的爹爹竟力排眾議的支援她,讓她放手去做。
當然,她成功了。
三年下來,水若改良了水家原本就製造的小舟、蚌據、槽航、樓船,甚至是航行四海的海船都難不倒她;水家船廠的名氣從洞庭遠揚至廣府、揚、泉等州縣,甚至長安、洛陽等北方大城都有人遠道來此計船,名聲不可同日而語。
但外面的人卻鮮少知道水家船隻是由女子所繪製設計,原因便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幸廠裡的大夥兒十分配合,並未到處張揚,洞庭是水家的地頭,也沒人敢隨便說三道四,因此這三年她的身分一直沒曝光,的確免去了不少是非。
日暮時分,巧地點上了兩盞油燈,水若仍專注地繪製船圖。
“小姐,您休息會兒吧。”巧兒磨了一下午的墨,細瘦的手腕可快酸死了。
“你累了便先去歇著,我再一會兒便行了。”她抬首,微笑輕言。
望著小姐那溫柔又堅決的雙眸,巧兒拿她半點法子也沒有。
這主子啊,看似溫柔可人,實則也是溫柔可人;要她自個兒去歇息,便是真的要讓她去歇息,可不是嘴上客氣說說而已。
問題是,主子都還沒歇著,她這當丫鬟的又怎可自個兒跑去吃飯睡覺呢?
要讓其他小姐的婢女看見那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