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答道,“草民親手所制,獻與陛下。”
“蠟纈?朕在房州之時,曾經見過,是一種傳自西南的染布之法。可蠟纈素來只有藍白二色,這怎麼還有紅與綠?”中宗迷惑。
“陛下說得沒錯,蠟纈因為是冷染,紅花素與梔子黃皆難以著色。草民經過一番深入研究,終於找到了另外可用於冷染的紅黃色素,再加以調配出綠色,遂成此畫。”
“真是聰明—”中宗不由得讚歎。
“皇上,臣妾沒騙您吧,我這侄兒精於此道,可為尚服局所用。”韋后從旁慫恿。
“可是……”中宗為難,“朕剛已任命綾妍了……”
“不如花開並蒂,”韋后提議,“讓綾妍與千帆一同入主尚服局?”
“這怎麼可以?”上官婉兒抗議道。
“有何不可?女子穿衣,難道不是為了男子能夠欣賞?”韋后淺笑,“有千帆從旁輔助,綾妍更堪重任。”
“好了好了,都別爭了,”中宗當年被貶房州孤寒之地,幸得韋后從旁勸慰,不離不棄,才能撐到得勝還朝的一日,所以,無論韋后如何驕縱任性,他都不忍掃興,“朕就下旨,封綾妍與千帆同為‘尚服’,不分主副,偕力引領尚服局。”
就這樣定了?
綾妍只覺得耳畔轟隆隆的,忘了自己如何謝恩,如何退下大殿,只記得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她喜愛的水閣邊,觀賞楊柳拂風。
“上官小姐—”有人踱至她身後,輕聲地喚道。
“你……”她轉身,愕然瞪眸,“韋千帆?”
“沒錯,正是在下。”青衣男子如今已換上錦袍,俊美的容顏更顯耀眼奪目。“在下說過,近日便會與小姐相遇,沒說錯吧?”
可惜,這樣的相遇並非她所願。
她寧可他只是她在市井中邂逅的平民百姓,也不願意志同道合者加入韋后的陣營。從此以後,命運的安排註定了兩人要刀劍相向吧?
“原來,你那日研究蠟纈之法,是為了向皇上獻畫。”綾妍冷冷道。
“沒錯,多虧了小姐提醒,千帆才能尋到其中途徑,”他微笑感恩,“否則八成現在還在迷宮裡打轉呢。”
“怎麼剛才在皇上面前,你不這樣說?”既然他已把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現在又裝什麼熱絡?
呵,她真胡塗,一不小心倒幫了敵人的忙。姐姐若知曉,會責怪她笨吧?
“恭喜韋尚服就任,”她保持疏離的態度,盈盈施禮,“小女子先行一步。”說著,轉身便走,不願與他再多費嘴舌。
從今以後,她會提醒自己,不要跟陌生人說話。
“上官小姐—”他卻喚住她,“我知道你心中有憤,可是,你我就不能和睦相處嗎?”
“和睦?”綾妍淡淡看他一眼,“我是很想。但上天註定,這不可能!”
他們的立場,註定要勢同水火,她不願意天真地相信他的友善,這是多年的宮廷生活教給她的警惕。
第2章(1)
上天註定,這不可能!
短短一句話,卻彷佛置入他腦中的魔音,揮之不去。清茶獨飲間,傾城的笑容平添一抹澀意,就像茶中苦味。
他,妓女的兒子,自幼在受人欺凌的困境中長大。母親雖然身分低微,卻傾其畢生積蓄,供他讀書入學,期望將來可以踏上仕途。
但他最終沒有考取科舉,並非能力不足,而是官場黑暗。他在壯志未酬之際,終於遇到了一個賞識他的人,從而有了一個秘密的身分。
沒過多久,母親當年所在妓院的鴇母轉來一封書信,據說當今皇后韋氏四處派人尋找他。他覺得訝異,因為自己與韋氏並無瓜葛。
孰料,韋后卻在信上說,他是她族中堂兄的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