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了,昨天來的,今天沒見到他人。”
“聽他們說,他昨晚睡在山上,我本來打算去叫他的,家裡也不是沒有地方給他睡,這麼冷的天,睡在山坡上算是怎麼個事。”
“怎麼說也是她的孩子,我還能這麼虐待他不成。”
“不過我們倆都老了,腿腳不行,老宋還有風溼,那山坡又遠又高,走不過去了,就沒叫他。”
天那麼黑,那麼冷。
他們老兩口,經不得凍了。
不過宋媽想起沈在,還是覺得他長得可真像宋聲聲,尤其是眼睛,第一眼看過去是真像啊。
宋媽也很久沒有看見傅城了。
他每年都會來小水村,他現在是常上新聞的大人物了。
宋媽也沒想到他還會常來小水村這個地方,她這會兒看著傅城,欲言又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這話她重複了好幾遍。
聲音有點低,還有點說不出來。
這幾十年宋聲聲都沒回來過,家裡面還有一張她以前照得相片,扎著兩根小辮,水靈靈的、生嫩嫩的,漂亮得很。
宋媽還記得她的模樣,就是不知道她還是不是以前那樣。
“你知不知道她死了。”
宋媽平淡的就說出了這句話,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
按照他們這邊的習俗,人死之後都是要風光大辦的,停靈一天,出殯一天,要連著吃三天的飯。
村裡頭的習俗都是這樣的。
家裡親戚朋友多的,還得借碗借筷子辦席面。
宋媽邊剝著手裡的蒜頭邊接著說:“也不知道她那兒子有沒有給她辦席。”
她那麼要面子、還貪圖享樂的人。
死了也想要風光的。
不肯讓自己的喪事都不如別人。
村裡頭那些人不也都是這麼想的嗎?棺材都是提前打好的,還要進去躺一躺,試試看自己能不能睡得進去。
他們就都早就打好了兩口棺材。
就放在最上面的閣樓裡面。
宋媽時不時就要上去看一眼,摸一摸她的棺材,哪裡不滿意了還能再改。
這兩口棺材都是老宋打的,他本來就會點木匠的活。
宋媽說完這些話才發現眼前的男人一直沒開口,她抬頭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大。
還是外面太冷了。
他點了根菸,打火的手似乎有點抖。
可能是她看錯了。
寂寥的星火,明明滅滅。
傅城開了口,“知道。”
簡短的兩個字,也夠疼的。
傅城身份敏感,來往港城總是不便,事關政治,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港城的那些官員,本來就不大喜歡國內的政治。
英國人有意從中挑撥,不僅是傅城,便是父親他們在那邊,也是不多插手那邊的事情為好。
不過便是如此,傅城也聽說了,沈知書對她很好。
他第一次想要帶走她的時候,她有孕在身,讓他滾。
第二次依然如此。
“你知道?你也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生病了?”
在農村,只有生了那種壞病,才會這麼年輕就死了。
難道她也生了壞病?
那可就要怪她的親生父母了。
給她基因就不好。
宋媽一連串的問,反而像無形的鐵錘,砸在他心臟。
傅城好幾天沒閤眼,這會兒眼睛裡全是可怖的血絲,他也有什麼都說不出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