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我,我也一直仰慕大汗當年平定漠北的奇勳,便學了胡地文字。”
平漠本是胡狄幾十年前的發家之戰,當初一戰成功才有了今日的霸業。他不知茶茶無聊時就翻承鐸的書案文件,莫說他打了什麼仗,就是他用了什麼戰法她也瞭如指掌;現在五十好幾的人了,還有美人仰慕,心裡覺得這個女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可愛,忍不住問道:“你當真仰慕本汗?”
長殿火光下,突迦也看不真切,只低聲道:“大汗,這兩人各稱自己是公主,其中透著古怪,需得小心。後來那個眼睛有些奇怪,中原人的眼睛都是黑的,她的好象有點藍。”
胡狄點點頭,嘴裡卻道:“不過是個女人,能作出什麼怪來。”
承錦看出他對茶茶的意思來,插言道:“大汗錯了。她是西域人,在上京長大,從小跟隨我作丫鬟,原想替我出嫁。我想兩國之間應以誠心為先,才自己來了。她亂軍中為保性命,才謊冒我名。大汗細想便知。”
突迦聽承錦這樣說,暗暗點頭。茶茶卻抬手寫道:“她雖沒說錯,卻說反了。正因為她想替我和親,才會這樣說。我今到此,決無理由再讓我丫鬟代嫁。大汗詳察才是。”
兩人各執一詞難以分辨。胡狄原有一張十三公主的畫像,卻覺得兩人都不像,都比那畫像美上不止十倍。突迦從旁道:“這兩人真假難辨,不如讓喀拉崑崙神做個決斷吧。”胡狄依言召上大巫師來。
胡俗最信鬼神,大至王汗,小至庶黎,每歲必祭祀,疑難必問詢。若是神靈作出的指示,即使是汗王也不能違背。
少時,一個面目烏黑的佝僂老者握著一個烏黑的什物上來,向胡狄行過禮便走到大殿正中,對著茶茶和承錦坐了,放下一個粗瓷碗,註上水,將兩塊一黃一白的石頭喀噠一聲扔了進去,手中握著那奇形怪狀,有些像象牙的東西喃喃唸咒。
承錦不曾見過這些東西,但見這老者容貌可怖,不知他意欲何為,背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她忍不住轉頭去看茶茶,茶茶拋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她認得那碗裡的石頭是胡地的楂達石,從牛羊腹中得來,浸水佐咒可以呼風喚雨。
那巫師手上拿的是筊杯,一般以木雕成象牙頂狀,從中一剖為二。剖面平為陽,側面拱為陰。一陰一陽是正卦,問事則順遂:兩陽為未定:兩陰為不利。看這樣子,他是要借楂達石的神力來擲筊定論。
茶茶心底很瞧不起這胡人的巫術,像筊杯這種東西,做點手腳,你要什麼就能擲出什麼來。胡人又將神靈看得如此鄭重,豈不是將國家之事都交到了巫師手上。若如此,還不如像高昌一樣,讓巫醫稱王。
那老人唸完了咒,忽然大喝一聲,嚇了承錦一跳。他一把將那筊杯拋到茶茶麵前。兩瓣木雕滾了兩滾停下,一平一拱。本來突迦與胡狄都疑心茶茶是假的,豈料現在神說她是公主。殿上眾人的眼光全都落到了承錦身上,承錦不知何意,面上只強做鎮定。那老者收回筊杯來又短短地念了幾句,再喝一聲往承錦面前一拋。
承錦盯著那木雕,其中一瓣“吧嗒”一下扣住,另一瓣兀自搖擺,也是一平一拱。殿上的人除了那個老巫師面無表情,其餘的人都呆了一呆。
半晌,胡狄遲疑道:“這……喀拉崑崙神說這兩人都是公主,這……”
突迦也默然道:“神靈之意不明,能不能再問一次。”
承錦覺得這種法子不靠譜得很,急忙止住道:“我國中不信此神,你對我再擲也不靈;爾等既信此神,再擲便不敬。”
胡狄想想也是,便問承錦:“你既拿著本汗的金牌,就該作本汗的汗妃。”
如今落在他手裡,承錦不知該如何回答。
胡狄又轉顧茶茶,帶了幾分和藹:“你可願意嫁給本汗?”
茶茶徐徐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