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被他一梗,東方已瀟灑地拱了拱手,轉身而去。結香欠身,似乎要跟東方說話,想到沈二在旁,又止住了。
東方邊走邊暗想:不知承鐸聽到這“朝夕不離,十分中意”是會大笑還是大怒。東方此刻倒是不生氣了,只覺與承鐸結交本是件快事,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他才剛走到門口,迎面急奔來一個人。東方忙讓到一旁,那人跌跌撞撞進去,叫道:“公子,不好了,老爺不好了。丁管家讓您快回去!”
蕭墨一愣,道:“什麼不好了?”
那下人哭道:“老爺本來有頭風,適才在院子裡摔倒,便動彈不得。太醫院來了五個太醫,都說不行了。夫人讓你快快回去。”
蕭墨拂開酒盞,站起來就走。東方聽了這訊息,也是吃驚,看蕭墨急急從面前走過,帶了人回府,也想過去看一看。混亂中忽然耳邊有人吹氣,東方回頭,卻是結香柔媚一笑,悄聲道:“大人何時請我一敘?”東方也不及多想,道:“三日後,西街櫻花院子。”說罷,也急忙往相府去了。
相府門外都肅然站著家丁。蕭墨一路到了蕭雲山的內院臥室,東方卻在臥室門外站住了。相府中所有上等的管家僕役都站在這裡,側室裡立著幾個太醫院的太醫,其中一個東方認得是太醫院主事,只看他站在四人中搖頭。
東方轉到臥室外的婁空隔斷邊看去,蕭墨跪在床前,蕭雲山躺在床上卻不說話。他眼睛忽然看到東方,手指抬不起來,只用眼神指點著他。蕭墨順著他眼光也看到東方,便聽蕭雲山吐出幾個字:“叫他,進來。”
蕭墨出來門首,道:“東方兄,煩你進來一下。”東方進去,蕭雲山身形佝僂,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竟顯得十分瘦小無助。東方想起一個多月前他還在金殿上大聲駁斥自己,他還有著靈敏的頭腦來思考一局平分秋色的棋局,心裡覺得莫名酸楚。
蕭雲山長聲嘶啞地咳了一聲,對蕭墨道:“你,出去。”蕭墨看了東方一眼,轉身走到門口。東方道:“國相大人,晚輩冒昧想問一問脈。”蕭雲山吐出兩個字:“不必!”他這兩個字是振作了幾分精神才說得斬釘截鐵的。
蕭雲山深吸一口氣,道:“有幾句話。你聽好。”那種莊嚴的氣勢又回到了他的臉上,如夕光回照,蕭雲山彷彿突然有了生氣,盯著東方,緩慢但是連貫地說:“五王,曾助皇上登大位,皇上給他軍權為報。五王打下半壁江山,功勞已經太大了,倘若朝中得勢,便無所不能。我與他本是姻親,但我在朝中處處與他反對,其實是保護他的意思。你明白?”他說到最後一句,話語中竟有一絲溫情。
東方有些震驚:“是。”
蕭雲山卻又收起那一絲和緩,決然道:“政局之中本沒有親情,我這樣做,也是牽制他的意思!”
“是。”
“歷來守成不易。如今四夷即定,我朝正可興盛,然而內憂隱成。我非古板刻薄之人,先帝子嗣,賢能者自可當大位,豈能毀於奸佞之手。”他情緒越來越激動,“你需正心立意,為社稷除奸……!”
一陣急促的咳嗽打斷蕭雲山的話,讓他臉色漲得通紅。東方搶上前扶起他,叫道:“大人!”伸手按住他心脈,只覺脈息衝突,漸見衰象。
好一歇,蕭雲山止住咳,喘了幾口氣,緩緩嘶聲嘆息道:“我本是薊縣小吏,戰亂之中苟全性命。先帝起兵時,我散盡家財,孤身賓士三晝夜,投入軍中。從徵獻策……開基定鼎……”他望著虛空喃喃自語,“轉眼,三十多年過去了……”他聲音漸弱,眼神散亂。
東方站起來,幾步奔到門口,對蕭墨道:“快去!”蕭墨定定地看了看他,轉身跑進去。幾個長年追隨蕭雲山的管家隨侍也一起奔進去。
東方向外看時,庭前已站了一院子的人,全都寫著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