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輕聲道:“醒醒!”
她驟然睜開眼,眼睛裡並沒有淚水,卻有凌厲的恨意,讓承鐸看了都心中一寒。未及深究,她已經死死地一口咬在他肩上。承鐸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她頭髮,只覺她用力之巨,像要咬進他骨頭裡。他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昏她,或者推開她,他卻莫名其妙地沒有這麼做,抓著她頭髮的手反而漸漸放鬆了,似撫慰般按在她頭上,他甚至聽見自己低聲說:“好了,好了。”
咬在他肩上的力道漸漸輕了,她慢慢從他肩膀上仰下來,從來都清明的眼睛怔忪迷離地望著他。他眼裡的茫茫深邃之色褪去,卻澄澈地望著她。他看著她本來凌厲的眼神只剩了一片脆弱,便俯下去吻到她唇上。一絲鮮血的味道傳到嘴裡,他把這個吻輾轉加深,得到了她微弱的回應。她感覺到他撫慰的意思,便真的抽泣起來。
承鐸解掉她僅著的一層單衣,拉了她手環上自己的頸項,便把她的哭泣和顫抖都納入了懷裡。
承鐸是甚少吻女人的,這回卻是個例外;承鐸是甚少對女人溫柔的,這回卻是個例外。
他純粹地想要撫慰她,卻深切地覺得被撫慰了。
*
承鐸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照入帳中。他心知晚了,卻躺著不動。那女子猶自埋在被子裡,睡熟未醒。承鐸仍是默默地看了她一回,悄然起身,穿上衣服。他不再看她一眼,以手攏了頭髮束上,徑直走到帳外。晴光將他一照,只覺得神思一新。他深吸了兩口氣,叫來哲義,沒有任何情緒地說:“把她弄走。”說完,也不等哲義答話,轉身就走。
營裡一切照舊如常。他走到西首,卻見不遠處圍了一群人。承鐸不由皺了皺眉,正要過去,忽聽東方的聲音道:“明姬雖性劣貪玩,卻是孩子心性,楊將軍有話好說,何必動手。”承鐸聽了便知道,定是明姬又招惹了楊酉林。
明姬自小甚少離開平遙草舍,初來這軍營中,看著什麼都覺得新鮮。這滿營的軍士忽見了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每日四處張望,只覺得更新鮮。明姬又是個好說話的,只要你不惹到她,她倒也大方應付。承鐸既然有令,誰又敢惹她。於是,她在這營裡和別人還算和睦,只除了楊酉林。從那日初見之後,她便和楊酉林抬上了槓。
楊酉林口舌上從來說不過人,連趙隼都說不過,更何況頑皮女孩子。看來今日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只聽楊酉林聲音說道:“你妹子貧嘴貧舌,她是女的,我不和她說!你既是她哥哥,我只和你理論!”
承鐸聽他是動了真怒了,當下也不上前,往旁一避,閃在帳角,從人群縫隙裡看去,只見楊酉林與東方對站,明姬躲在東方身後,倒是一臉嬉笑。
趙隼在旁勸道:“不過是幾句話,你作什麼這麼大氣。東方先生和明姬小姐是王爺的貴客,我們好歹也算是半個主人。這大年初一的,大家看了笑話。”
東方聽他這樣講,心知行伍中最講資歷與本事。自己初來乍到,卻受承鐸禮遇,這四面圍觀的兵士們心裡未必服氣,更別說楊、趙二人,不過是礙在承鐸威望在此。又想那姓楊的生性魯直,就此賠禮,他也不見得痛快,需得激他一激。
東方緩緩道:“明姬,你說了楊將軍什麼?”
“我也沒說什麼。我說……我說楊大哥這名字看來,莫不是八字缺木,才要補襯。只是他老是一臉晦氣,想是讓中間的酉金給克住了。”一旁的人聽她字音清脆婉轉,話卻頭頭是道,都覺好笑,又不敢笑。只趙隼“嘻”的一聲。
東方仍是不緊不慢,斯文地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酉屬陰金,哪裡克得住這許多木。金能生水,水色主黑。他面色晦暗,乃是因為水氣太盛。”
明姬忙作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
楊酉林此刻的臉色一點也不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