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嬤嬤彆氣,王爺怎會讓您賠盞子。這……這姐姐也不是故意,下次必不敢了。”
李嬤嬤瞪她一眼:“就是王爺摔了盞子那也得從官中的銀子拿出來補上。再說咱們做下人的,哪個還敢故意摔東西不成?”嚇得那小丫頭再不敢言語。
“真正沒見過這樣愚笨的人!你再摔一個盞子,我把你手指頭切下來。”茶茶被她一嚇,下意識地摸著自己那幾根青蔥玉指。
按律無論再富貴權勢的人家,對家中奴僕都不能私刑。然而戰場上得來的胡人奴隸,那是和犬馬雞豚相似,你就是把她煮來吃了,也不算犯律。
李嬤嬤大聲道:“還不去換一個!這嘴巴說不來話,這腦子也慢麼。”
茶茶連忙拾起那碎片,往茶房去。李嬤嬤悲痛地喊:“方向錯了!”茶茶站住,四面一看,終於找對了方向,再不敢看李嬤嬤一眼,一溜煙跑了。
好半天換了一個來,難得配上了那套茶具,另有一個托盤。李嬤嬤哼一聲,抬腳就走。茶茶用托盤端了藥碗,跟在後面,越走越慢。只因為那藥總要灑出來,她左端不是,右端也不是。李嬤嬤鄙視地看她一眼:“沒端過盤子?”茶茶為難地看著她。
李嬤嬤一把接過托盤來,單手託了就走。走得比方才還快,那藥碗裡的藥竟然平平穩穩,再不灑出來了。茶茶一路看著她走過西苑側門,到了一處宅院,李嬤嬤再把盤子遞給她端了。自己回身進了月洞門。茶茶端著碗跟上,這回竟然也沒有再灑出來。
剛走到正廳垂花門簾前,就聽見裡面一個女人低沉柔軟的聲音說:“王爺回來好幾日了,人影都瞧不見。放著許多麗質佳人,金枝玉葉不親近,偏愛跟那些低賤的營妓侍婢廝混。”
另一個生脆的嗓音婉轉相勸:“王爺跟那些女子能混個什麼?不過是圖個快活。夫人不用介意。您是有名有份的親王從一品夫人,王妃之位既空著,這府中上下女眷誰還能越得過您去。”
徐夫人輕嘆一聲道:“那又如何?只怕王爺見了都不認得我了。”她又低了低聲,道:“聽說那個女人竟在他書房裡伺候。那裡沒有允許,誰也不能去的。別說是外書房,竟然還住在內室裡。王爺這是怎麼了,我倒有些看不懂了。”
那個生脆嗓音的是徐夫人的貼身侍婢綠翹,只聽她笑道:“奴婢打聽過了,那個丫頭真是下賤極了。出身就是個番邦野種。以前還是胡狄毛子的玩物。”綠翹說著,掩了嘴“嗤嗤”地笑。徐夫人一聽之下也挑了眉,臉上滿是鄙夷。
“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哪裡還能懷上孩子。就算王爺願意給她機會,她也出不了頭。不然這幾個月就她跟在王爺身邊,怎麼一點動靜沒有。”綠翹一語中的,說完徐夫人已笑不可抑,擰了她臉道:“你越發粗鄙了,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李嬤嬤轉身打量茶茶,茶茶端著那托盤紋絲不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李嬤嬤輕咳了一聲,裡面笑聲立止,聽徐夫人問道:“什麼人在外頭?”
李嬤嬤便應聲道:“是我。來給夫人送藥。”說完,撩了簾子進去,茶茶也便跟著她進了那偏廳。雖然已經立春了,那偏廳地下還燒著素香炭盆。軟榻上坐著個婦人,家常裝扮,也只二十五六。論長相,總算得中上之姿,只是裝飾得合宜,整個人也還賞心悅目,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她身側立著個丫鬟,握著手絹,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徐氏捶著肩。
李嬤嬤才一進去,徐夫人便當先笑道:“這怎麼敢勞煩嬤嬤呢?”說著一眼看見茶茶,驀地頓住。李嬤嬤示意茶茶跪下。茶茶便跪下了,手舉了那盤子,只覺徐氏和綠翹兩雙眼睛如刀子般投在自己身上。茶茶反而抬了頭,望著徐氏。
李嬤嬤上前端了藥,敬給徐夫人。徐夫人欠身接了,反覺讓茶茶瞧得不自在起來,就把碗輕輕一擱,綠翹便